那枚裂開的“隱謀”陣圖靜靜躺在石階上，像一道無人敢觸踫的傷口。
趙子龍站在原地，掌心還殘留著方才握槍時的灼熱，可胸腔里翻涌的卻不是戰意，而是某種更混沌、更難以名狀的情緒。
他望著龐士元離去的背影，喉嚨發緊，卻仍不肯低頭。
直到諸葛諸葛亮走到他面前，羽扇輕收，目光如霜。
“你何必每次都替他說話？”那句話還回蕩在耳邊，像根細針，扎進他向來堅硬的心防。
他猛地轉身，目光掃過場中還未散去的工作人員——有人低頭假裝整理設備，有人偷瞄不敢直視。
一股無名火驟然躥起。
憑什麼？
憑什麼所有人都用那種眼神看他？
像在憐憫一個被謀士操控的武夫，一個不懂人心的莽將？
他大步上前，一把拽住諸葛諸葛亮的手腕。
“走。”
聲音低沉，不容置疑。
諸葛諸葛亮眉梢微動，沒掙扎，也沒應聲，任由他拉著穿過人群。
羽扇垂落，袖角拂過地面，像一片無聲飄落的雪。
身後，龐士元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
趙子龍幾乎是將諸葛諸葛亮塞進了停在片場外的黑色越野車里。
車門“砰”地關上，隔絕了外界的目光。
車內燈光昏黃，映得兩人輪廓模糊，呼吸交疊。
他坐進駕駛座，沒有發動車子，只是死死盯著前方，雙手緊握方向盤，指節泛白。
“你滿意了？”他終于開口，嗓音沙啞，“看著我被一個冷板凳謀士教訓，被你最得意的弟子用眼神審判——你是不是覺得特別痛快？”
諸葛諸葛亮緩緩轉過頭，眸光清冷如月“我從未以你為恥。但你今日所為，確實令人失望。”
“失望？”趙子龍冷笑，猛地扭頭盯住他，“我失望還差不多！你知不知道他剛才說了什麼？他說我輸了就該閉嘴，說我不配指揮三軍！他是誰？一個連出場率都沒有的替補！你也听到了，他話里藏刀，句句都在貶我！”
“所以他說了實話，你就動手？”諸葛諸葛亮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你拽我出來，不是為了討論勝負，是為了向他宣示——這個人是你的，你不許任何人質疑你的權威，哪怕是用語言。”
趙子龍一怔，瞳孔微縮。
他沒說話。
可心跳卻亂了節奏。
諸葛諸葛亮輕輕嘆了一聲“子龍，你什麼時候開始，需要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被人需要了？”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砸在他心口。
他猛地傾身向前，一只手撐在諸葛諸葛亮身側的車門上，將他困在狹窄的空間里。
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溫熱交錯，帶著壓抑的張力。
“那你告訴我，”他聲音低啞，近乎逼問，“我該用什麼方式？用你的謀略？用他的符文？還是跪下來求你施舍一句‘你很棒’？”
諸葛諸葛亮神色未變，可眼底掠過一絲痛意。
“你不需要任何人施舍。”他說，“但你也不能把所有關心你的人，都當成可以隨意發泄情緒的工具。”
“關心？”趙子龍嗤笑，眼中卻閃過一絲脆弱，“誰關心我？你嗎？你整天圍著龐士元轉，看他畫符、改陣、熬夜推演戰術，你有哪一次，是因為我失眠了、頭痛了、狀態差了才留下的？”
他越說越低，到最後幾乎成了喃喃。
“你留下，從來不是因為我。”
車內陷入死寂。
風從縫隙鑽入，吹動諸葛諸葛亮額前一縷碎發。
他望著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堅毅、驕傲，卻藏著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孤獨。
他忽然意識到，趙子龍不是憤怒于被指責，而是恐懼于被替代。
不是怕輸一場戰役，而是怕在這座峽谷里，慢慢變成一個可有可無的名字。
可正因為懂得這份恐懼，他才不能退讓。
“如果你要的只是佔有，”他緩緩開口，聲音冷靜得近乎殘酷，“那我不屬于任何人。”
趙子龍瞳孔驟縮。
下一秒，他猛然低頭，唇幾乎貼上諸葛諸葛亮的耳畔，呼吸滾燙“那我現在就要你屬于我。”
話音未落，他的手已扣住對方後頸，帶著一股蠻橫的力道，試圖將人拉近。
諸葛諸葛亮猛地偏頭避開，呼吸微亂，眼神卻依舊清明“你喝醉了。”
“我沒醉。”趙子龍咬牙，手上的力道卻沒有松，“我很清醒。清醒到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車內空間逼仄，兩人姿勢曖昧至極。
一個強勢逼近，一個被迫後仰抵住車窗，領帶歪斜，衣襟微敞。
空氣仿佛凝固，只剩下交錯的呼吸和劇烈的心跳。
諸葛諸葛亮看著他，忽然輕聲問“你想在這里，和我做那種事？”
趙子龍一僵。
“你想車……？”諸葛諸葛亮直視著他，眸光如刃，“就為了證明你能掌控我？”
趙子龍沒回答。
可他的眼神，暴露了一切。
那一刻，諸葛諸葛亮終于看清——這不是欲望，是失控。
是一個驕傲的戰士，在被世界質疑後，唯一能抓住的證明自己力量的方式。
可越是如此，他越不能心軟。
他抬起手，指尖輕輕拂過趙子龍緊扣在他後頸的手背，聲音冷得像冰“放開我。”
趙子龍沒動。
于是，諸葛諸葛亮緩緩抬起另一只手，抓住了他胸前的領帶。
動作很輕，卻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
“你知道我是誰嗎？”他問，聲音低得幾乎听不見。
趙子龍終于有了反應，眼底掠過一絲動搖。
車外，夜色深沉，星光黯淡。
唯有這方寸之地，正醞釀著一場無聲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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