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雲涌的校場上,李太白立于場中央,衣袍獵獵作響。
他剛剛擊敗了三位內門弟子中的佼佼者,贏得這場決定命運的比試。
然而,勝利並不光彩。
他左肩一道血痕,袖口破損,呼吸略顯紊亂。
那幾招險勝,皆是在生死邊緣搏命而來,若非關鍵時刻心志堅定、臨危不亂,恐怕早已敗北。
圍觀人群竊竊私語。
“這李太白雖說贏了,可贏得也太狼狽了些。”
“是啊,連季子清都比他體面多了……師尊怎麼就偏偏看中他?”
“你小點聲吧,這話被傅仙尊听見,怕是要吃苦頭。”
傅子淵負手而立,一身素白衣袍在風中不動如山。
他未曾多看一眼那些低聲議論之人,目光始終落在李太白身上,仿佛那少年身上的傷痕,是他最在意的事。
季子清站在一旁,臉色鐵青,雙手緊握成拳。
她想開口,卻終究沒敢再說一句話。
剛才那一番質問,已經讓她成了眾人的笑柄。
如今再出言質疑,只會讓自己更難堪。
“傅仙尊向來高深莫測。”有人低聲說道,“也許他看出什麼我們看不到的東西。”
此時,一位外宗掌門忍不住開口︰“傅道兄好眼光,這位李少俠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造詣,將來必定前途無量。”
另一位掌門隨即附和︰“是啊,能得傅道兄親傳,那可是天大的機緣!”
話音未落,一陣無形氣勁忽然席卷全場,幾位說話之人頓時臉色大變,喉頭一甜,竟齊齊後退數步,嘴角溢出血絲。
眾人震驚,紛紛看向傅子淵。
只見他依舊神色淡漠,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那幾位掌門卻明白,這是無聲的警告——他們的話,惹惱了這位冷傲至極的仙尊。
“修道之人,何須外人置喙。”傅子淵淡淡開口,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此言一出,四下寂靜。
李太白抬頭,望向那位高不可攀的師尊,
傅子淵緩步上前,手中多了一枚通體瑩白的玉戒,以及一條幽光流轉的宮羽。
他將宮羽系在李太白腰間,動作輕柔卻不容拒絕,又將玉戒遞到他掌中︰“此戒內含本座所悟法訣與劍法,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嫡傳弟子。”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岑月兒和藍子澤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震驚與疑惑。
季子清則死死盯著那枚戒指,指尖幾乎掐進掌心。
“憑什麼?”她在心中咆哮,“為什麼是他?明明我只是運氣差一點,天賦也不差……可師尊眼里,從來沒有我!”
李太白低頭看著手中的玉戒,感受著其中浩瀚氣息,心頭震動不已。
他緩緩跪下,鄭重叩首︰“弟子李太白,定不負師尊厚望。”
傅子淵微微頷首,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淡然之語︰“練劍去吧。”
風起,校場之上,眾人久久未動。
岑月兒悄悄看了眼季子清,見她眼神陰沉似墨,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拉了拉身旁的藍子澤。
藍子澤低聲道︰“別說話,先回去再說。”
他們都知道,這一場較量雖已落幕,但真正的風波,才剛剛開始醞釀。
季子清站在原地,望著李太白的背影,眼中情緒翻涌,難以平復。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那枚閃著微光的玉戒上,久久無法移開。
季子清站在原地,目送著傅仙尊遠去的背影,心如擂鼓。
她的眼神死死盯著李太白腰間那條象征嫡傳身份的宮羽,以及他手中那枚泛著幽光的玉戒,仿佛要將其生生刻入眼底。
她的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卻壓不住心中翻涌的情緒——嫉妒、不甘、憤怒、羞辱,還有那麼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
她曾以為,只要足夠努力,天賦也不差,總有一天會得到師尊的注意。
可今天,她敗了,輸給了那個新來的、名不見經傳的李太白。
更諷刺的是,傅仙尊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
“為什麼……”她咬緊牙關,低聲呢喃,聲音幾乎被風吹散。
一旁的岑月兒和藍子澤站在不遠處,彼此沉默。
兩人皆不敢開口,甚至連對視都不敢太明顯。
他們知道,此刻的季子清就像一把繃到極致的弓,稍有不慎,便會斷得徹底。
岑月兒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她其實也輸了。
雖是輸給李太白天命所歸般的劍意,但她心里清楚,真正讓她無法接受的,是自己竟連挑戰他的資格都沒有。
而這一切,都與季子清脫不開干系。
當初若不是季子清以同門之誼為由,勸她不要參與比試,說是讓出機會給更有希望的人,她也不會退縮,如今也不會落得這般境地。
可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
她抬起頭,看了眼身旁的藍子澤,後者立刻低下頭,不敢與她眼神接觸。
他知道季子清有多強勢,也知道她對權力和地位的執著。
若是此時站錯隊,恐怕日後難有好日子過。
風掠過校場,吹起幾片落葉,也卷起了眾人復雜的心緒。
片刻後,圍觀人群終于緩緩散去,議論聲漸行漸遠。
李太白獨自一人站在原地,望著手中的玉戒,久久未動。
他沒有離開,也沒有急著回縹緲峰。
因為他知道,有人還在看他,等著他出錯。
果然,不多時,腳步輕響,岑月兒從樹影下走了出來。
她神色平靜,卻掩飾不住眼角的一抹復雜情緒。
“恭喜你。”她說。
李太白抬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揚起,卻沒有半分笑意︰“謝謝。”
岑月兒怔了一下,隨即垂下眼簾。
她想再說點什麼,卻發現一時語塞。
她的確羨慕李太白,但更恨自己當時的軟弱。
如果她堅持參賽,哪怕只是上場一次,也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像個局外人一樣被遠遠拋在一邊。
“你怎麼還在這?”她最終只是問了一句。
“等風過去。”李太白淡淡道,“有些目光,還不願意收回去。”
他說這話時,並未看向任何方向,但岑月兒瞬間明白了他在說什麼。
她輕輕嘆了口氣︰“季師兄……不對,是季師姐,她對你確實很在意。”
李太白聞言,嘴角微揚,依舊不動聲色。
“在意我?”他輕笑一聲,語氣里透著幾分諷刺,“她是恨我罷了。”
岑月兒沉默了一瞬,終是點頭。
她無法否認。
李太白望向遠方天際,那里是縹緲峰的方向。
山巒疊嶂,雲霧繚繞,仿佛遙不可及。
“你知道嗎?從小到大,我最討厭的就是被人小看。”他低聲說道,“可今天,我贏了,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岑月兒听著,心中莫名一顫。
她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簡單。
“縹緲峰……漂亮嗎?”她忍不住問道。
李太白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
他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笑了笑。
那一瞬間,岑月兒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某種不屬于此地的東西,一種超越凡俗的鋒芒,在他眼底一閃而逝。
遠處傳來鐘聲,似是在催促新入門的弟子盡快前往師門報到。
李太白轉身欲走,卻在邁出一步前停頓了一下,回頭看她︰“以後……別再听別人的話了。”
說完,他便踏步離去,身影很快隱入暮色之中。
岑月兒站在原地,望著他遠去的方向,良久未動。
她不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但她隱約明白,這一場風波,才剛剛開始。
岑月兒站在樹影斑駁的校場邊,望著李太白那道略顯疲憊卻依舊挺拔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她終究還是開口了︰“恭喜你。”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遲疑。
李太白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靜如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听到了什麼有趣的話。
“謝謝。”他說得慢,語氣里透著淡淡的疏離。
岑月兒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看著他手中的玉戒在陽光下泛著幽光,忽然覺得這枚象征身份與榮耀的信物,更像是某種沉重的枷鎖。
“你怎麼還在這?”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李太白沉默片刻,低聲答道︰“等風過去。”他望向遠方,眼神深邃,“有些人,還不願放過我。”
岑月兒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卻只看到空蕩的校場和漸行漸遠的人群。
她知道他在說什麼——季子清的目光,從頭到尾都未曾離開過他。
“縹緲峰……漂亮嗎?”她忽然問出這個看似無關的問題。
李太白輕輕一笑,笑容里卻藏著幾分難以捉摸的情緒。
“漂亮?”他低聲道,“那不是用眼楮能看懂的地方。”
說罷,他轉身離去,腳步沉穩,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命運的弦上。
岑月兒望著他的背影漸漸隱入暮色,心頭莫名一緊。
她隱約覺得,這場勝利背後,似乎隱藏著更深的東西。
而李太白,也遠不止是個幸運的贏者。
夜幕降臨,李太白獨自踏上通往縹緲峰的山道,宮羽在他腰間輕輕搖曳,如同一道無聲的宣告。
山風吹過,他微微仰頭,看向那雲霧繚繞的峰頂,眼底浮現出一絲復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