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子騎兵已交鋒而過,片刻間完成整隊,策馬再度殺來,這時便有了馬速。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近衛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沒必要逞一時之強給韃騎當陪練。令旗指向正白旗旗幡,沖鋒號再度響起,近衛軍馬步軍置身後的敵騎于不顧,只管向韃子步卒聚集的韃子大營殺去。
斬將、奪旗、先登、陷陣,我讓你韃子四樣都取了,我只換你一樣︰爾等的性命,多多益善。
萬芳含笑而去,他是生猶可戀而死亦無憾。因為他垂死之時看到將士們兀自酣戰不休廝殺不己,毫無潰散退卻之意。他最擔心的事不曾發生︰叫人不省心的兔崽子們,你們他娘的可算學會了失去指揮下的自主作戰。好、好、好!
萬芳由衷叫好,是因為他看到了近衛軍的脫胎換骨,從一支傳統舊式軍隊向梁山軍式的近現代武裝的轉變。
對陣近衛軍。阿多多三兄弟完成了斬將、奪旗、先登、陷陣四大軍功。
對戰八旗軍。萬芳、丁正南正在努力達成殲滅敵有生力量的戰爭首要目的。
某為國人,最愛排座次了。某好奇,四大功里頭也該分一個主次先後吧。論先後,先把概念搞清楚︰大家一起沖破敵陣叫陷陣,其中第一個沖上去而且穩住了的叫先登,這是擊敗敵人的開始。打敗敵人之後才有機會搶奪敵人的旗幟,只有在徹底擊敗敵人並砍殺其親兵部曲、阻止敵人逃跑之後,才能完成斬殺敵將這個最終成就。準確來說,你要多次的陷陣先登才能有一次機會斬將奪旗。
如此,四大軍功明顯分兩個檔次︰先登陷陣低于斬將奪旗。
可以賞賜為證︰陷陣先登一般只給賞銀,明制︰陷陣賞五十兩,先登賞一百兩至幾百兩。先登屬于個人功勛,陷陣是集體功。常識告訴我們︰一個人單撈肯定比眾人分贓要多在面對敵堅城的時候,對第一位先登的勇士,有開出1000兩銀子這種巨額空頭支票的。而斬將奪旗的賞賜就多了,除賞銀之外,高低還要封個官。
現在我們知道了︰斬將奪旗>先登陷陣,其中先登>陷陣。
那麼就剩最後一個問題︰斬將與奪旗,孰高孰低?
有人把奪旗奉為首功,提出“大旗倒,斬護 ”的說法。這是在自說自話,毫無根據的臆想。大將的親兵部曲在保衛指揮部的同時兼職護旗。對于他們來說,保證大將的生命安全是第一位的,保衛指揮部其余將領的安全第二位,保衛指揮系統健全第三位。至于旗幟鼓號令牌這些東西,只是指揮系統的一部分,沒有那麼重要。奪旗之功沒那麼大。旗幟只是為主帥標識軍隊,各級將領指揮軍隊的工具。軍陣里各種旗幟很多,被搶走幾面旗根本不算啥大事。
旗幟這種東西又細又長,桿子木制甚至竹制,意外倒伏甚至被風吹折都是常事,只是被視為不祥之兆,大旗倒了影響士氣導致戰敗也是有的,就沒見哪個主帥因此把持旗人砍了的。最著名的戰例就是靖難之戰白河溝一役,大明戰神李景隆的帥旗被風吹斷並因此導致戰敗,可戰後也沒見哪個責任人被追究責任。丟棄旗幟的就更多了去了,中國人聰明得很,最務實最講現實主義,自家小命才重要。被打敗了跑路,一路丟旗棄鼓。
過分看重軍旗,把旗幟吹得神乎其神的是西方軍隊,以及明治維新後接受西式建軍思想的日軍。
在西方軍隊的傳統中,標有部隊番號標志和榮譽的軍旗非常寶貴,甚至有過部隊軍旗被奪就不能整編重建的說法。
二戰日軍的聯隊旗由于是“天皇”授予,所以是“神賜”的唯一之物,具神聖性,不能復制。很多聯隊旗因為使用年頭太久都已經沒有了旗面只剩下了旗冠和纓 。而這個破破爛爛的長桿子即使帶上戰場也有專人進行管理和保護,戰敗時還要有專門的“奉燒軍旗”儀式,就是為了防止被敵人繳獲說句實在話,這破爛玩意兒誰特麼認得是軍旗啊。
所以說在中國的傳統價值觀里,軍旗的榮譽感固然得有,但是相對于人命,就沒那麼重要了。
而斬殺敵方大將,那才是真正的不世之功!想要陣斬敵將最難。那不僅意味著打敗敵人消滅其主力,還要全殲其親兵部曲,讓敵人失去日後重建的種子軍官。達成這一成就相當于爆了對方的水晶,心理脆弱點的甚至都可以直接投了。
舉例戚家軍,如一隊的隊長陣亡而隊員退卻,則全隊處斬。所以戚家軍作戰奮勇當先,屢屢創造殺敵上千自損失數人的叫人戰績。野豬皮創建八旗,也抄襲了此軍規。所以這早期的八旗很能打,戰時也是人人爭先的。
綜上,中式傳統四大軍功按照功勞從大到小排序是︰斬將>奪旗>先登>陷陣。
多鐸,比哥哥多爾袞小兩歲,還嫩呢。大哥在,听二哥的。大哥不在,听二哥的。二哥多爾袞當仁不讓是為主帥,正忙著指揮作戰,小弟多鐸則立一旁觀戰學習。打仗嘛,就那兩下子,學得差不多了。多鐸不願待在中軍帳听匯報,更願意站塔台上看廝殺,這個才過癮。
“這火器能打響嗎?”
副將點頭道︰“奴才已試過,能打響。只是收羅來的藥子只6副。”
“拿來!”
多鐸口中的火器是繳獲的近衛軍向前式步槍。後金韃子之所以是這個時代的強軍,在于其作戰經驗豐富且善于學習。多鐸本人打小在軍營里泡大,對武器有強烈的把握感和無師自通的本事。他接過槍,不需標尺幫助瞄準,只憑感覺︰射擊的感覺,對目標捕捉和感知。他打光6發子彈打倒了兩個近衛軍,一個是丁正男的警衛員,另一個正是丁正男。
“好銃!打完仗仔細收集不得有遺漏!”他倒也沒想過自己今天還能不能活著回去,他倒是自信今天這一仗,最後站著的必定是他阿多多三兄弟。
丁正男只是被打穿了右肩,多鐸沒能要了他的命,但他還是死了,死在了後續跟上的韃子騎兵的刀下。他身大力不虧,而殺死他的韃子才十五六歲。只因為丁傷了右邊肩膀,左手使工兵鏟不甚順手,只一個交鋒就被這未成年韃子劃開了喉嚨。
丁正男擦拭掉蒙在眼楮上的血污,看見自己的擲彈兵吶喊著沖鋒而來。“休叫兒郎們恥笑他們的師長將屁股朝著韃子。”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和意識用雙手捂住噴血的喉嚨,手肘支地弓腰爬轉,才挪動些些方位,已自氣絕。
誤打誤撞,多鐸聯手韃子童子軍榮立斬將之頭功。但他們並不知道自己中了狗屎運,因為師長丁正南的服色與士兵基本一致。也因如此,尋找殺害丁正南凶手也成了一樁無頭案。多鐸作惡多端死有余辜,但殺害丁正南元凶的帽子終不曾扣在他身上。
人跑不過馬,騎兵纏斗了一刻多鐘後,近衛軍先行出擊的步兵才抵達戰場。這個時候已經沒有馬背上的近衛軍騎兵了,都倒下了,倒在了韃子刀箭下,倒在了戰馬這龐然大物的沖撞下。
但有7000韃子給戰士們陪葬,其中5000韃子是被手槍干掉的,單論白刃對砍,1800近衛軍只干掉了2000韃子,基本算兌子。
放眼望去,站著的都是辮子兵了!
“弟兄們,對不住啦,你們哪個還沒咽氣被誤傷的,托夢于我,蒙格日後為你立牌上香!”助跑投彈,蒙格牌手雷率先炸響,緊接著幾百枚手雷在血肉戰場上爆炸,沒等韃子步騎反應過來,又是幾百枚相繼爆開。
眼前這一幕,蒙格記了短短一輩子。手雷爆炸,煙幕原本應是黃白黑相間,但此間此時爆炸煙幕中卻伴有粉色迷霧。那原本不是粉色,是紅色,是血色,是被炸開的血沫。
手雷扔光了,蒙格在地上撿了把細長的騎槍往粉色迷霧中沖,跑了幾步地上有把關東大掃子,于是棄槍撿刀。他沖太快,有戰友扔出的手雷在他前面不遠的地方爆炸,斜刺里激來半截斷臂,手里握著柄斷刀。蒙格躲避不及,刀把結結實實砸中嘴巴,將上下五六顆牙齒砸斷,帶出滿嘴的血。彎腰將嘴里的血吐掉,見地上出現了一雙韃子的皂靴,抬頭看,見那韃子滿身泥巴血跡,口鼻留著暗紅的血疤,耳朵處還在淌血。韃子整個人仿佛站立不穩,雖手持利刃但刀尖朝下,顯是被爆炸震迷糊了的。
“韃子,爺爺我叫你不得好死!”蒙格乃退後兩步,拖大刀繞腰打了兩個圈,借著勢揮舞大刀,將韃子連人帶甲齊刷刷攔腰砍為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