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祥溝可以,菊花洞不行。菊花一詞如今被異化丑化,十分不雅,就叫石花洞了。還有,我徐弘祖號霞客,彩霞的霞,以後別再喊甚‘俠客、大俠’了。
徐專家不停按動快門,將此難得美景收入手中。沒說的,必須同意將雨岔大峽谷建設成為旅游景點。
“同意,此地貌殊為難得。”
茅拿恩茅部長從來對事不對人,他說雨岔大峽谷難得便是真的難得,也肯定了我們徐院士徐局長的眼光。徐霞客因此興致盎然,和茅拿恩熱烈討論起景點規劃建設,大有忘記正事的趨勢。
老趙要趕著去北京護駕,“兩位別鬧了,辦正事吧!飯都吃不飽,誰有閑情逸致來看這地縫峽谷。尤其你徐弘祖徐大局長,你的足跡停留哪里,哪里就要圈地收費。我好女婿可告訴過我,你去了貴州興義納灰村看峰林,賦詩‘世上山峰何其多,唯有此處峰成林’。你又去了相鄰的羅平峰林,寫下‘羅平著名迤東’。虧了你的落筆題文,待他趕去看時,彼處便叫做‘萬峰林’和‘金雞峰叢’給圈地收錢了。”
科學院院士兼測繪局局長徐霞客的腦子被‘無稽之談’四字籠罩,他想破腦袋也想不起來自己何曾有過此點墨成金的勾當。且當世只梁山司大搞特搞景點收費,普天之下獨此一家,別無分號。朝廷官府目前不曾被此陋習所侵蝕,昨日不曾、今日不行、明日亦不會。興義和羅平峰林何曾有收費游覽一說。定是你這老軍信口開河!
當下他只說道︰“有司有雲︰要想富,先修路。陝北有著豐富的旅游資源,燦爛無比的人文地理,秦直道修復平整了,此地便可納入大西安一晝夜交通圈,平定民亂指日可待。待天下太平了,文人墨客、有錢有閑的、攝影愛好者必慕名而來,就這麼定了。”
關于秦直道的修繕,曾有狐疑乍現,事情一忙便又忘了。此時‘秦直道修復平整’一言如喚醒詞,將老趙的靈感提拉出來。
學生舉手提問︰秦直道,秦朝古董,高價值文物。常規操作應予以保護或修舊如舊,為何這次卻要大興土木將之改頭換面?
路,修好了,就得有人走。
老師解疑答惑︰趙軍門差矣!文物有分類,保護亦不同。秦直道,年代久遠,有題字碑文遺存,但有文字價值就高。道路有其使用功能,修復再用,如同四川灌縣都江堰,先秦古物使用至今,豈非佳話哉,豈不美哉!
一個道路建設、一個水利工程。咱們要做的,便是讓大秦的高速公路和都江堰一般不留遺憾地造福百姓。
秦直道,建于公元前212年的高速公路,采用“塹山堙谷”的修建方式,這一點在《史記•蒙恬列傳》中有記載‘乃使蒙恬通道,自九原抵甘泉,塹山堙谷,千八百里’“塹山堙谷”,挖山填谷的意思,盡大可能地保持了道路的平直。從高處俯瞰,秦直道近乎一條直線,翻山越嶺、過林穿溝、遇溝填平,遇河架橋,干脆利落,一路向北七百公里。它不僅是調兵運糧的國防動脈,更以科學設計奠定後世公路標準。秦直道的修建理念那可是相當先進。
逢山開路、遇水架橋,可不是說著玩的。道路寬度、坡度、路基,都設計得極其科學嚴謹。乃世界公路之鼻祖,後來的絲綢之路,後世很多重要官道的修建都借鑒了秦直道的經驗。
這古代的黑科技,讓地質學家、測繪學家徐弘祖低下了高傲的頭顱︰“秦之黑科技,吾輩難以望其項背也。”
這是一個內憂外患的時代,這也是一個美好向上的時代。這個時代的專家不搬磚,這個時代的學者不學壞。
徐霞客,富二代。仗著家里有錢,敢于藐視當官發財之世俗,敢于追求理想,滿足自己的興趣愛好。當興趣與專業螺旋纏繞,天才誕生了。
‘羅平著名迤東’,不止此六字之簡簡單單。後面的敘述稱得上文獻資料,是真正有價值的、能體現出徐之超凡專業能力的東西︰“遙望東界遙峰下,峭峰離立分行競穎,復見粵西面目。蓋此叢立之峰,西南始于此,東北盡于道州,磅 數千里為西南奇勝,而此又其西南之極雲。”身邊無相關信息資料,頭上無遙感衛星,徐霞客僅憑洞察力準確推斷出峰林勝景西南始于羅平東北終于道州,綿延數千里。乃贊曰︰觀一點而知線面,窺一斑而見全豹,見一葉而知深秋。
這是啥?這是理工科方面極強的抽象概括和歸納推理能力。
徐霞客何許人?國士級別的地理地質測繪勘探巨匠。
別的不談,就問一句︰幾十年後改朝換代,滿清三百年弱,在這276年里,你可曾听說在理工科上有所建樹者?清朝是清朝,中國是中國。就為這個,保朱明不亡,該不該?
霞客兄才剛剛履新測繪局老大,只為表彰他順利建成‘張家界地質公園’項目。這個截止目前梁山控制的最大的旅游景區的落成可謂一波三折。
本原歷史上,湘西土匪歷史悠久,匪患自北宋起幾百年經久不絕。武陵源核心景區內當年有三股土匪,分別是張家界森林公園的鷂子寨腰子寨)、黃石寨和楊家界的烏龍寨。這三股勢力中,黃石寨的土匪出身貧苦農民,殺富濟貧為惡不深算是義匪;而烏龍寨和鷂子寨則是燒殺擄掠無惡不作。三家歷來勢同水火,從不往來也不通婚,當地山民多數都是土匪後人。
在武陵源核心景區的這三股土匪中,留有遺跡的也只有楊家界的烏龍寨了。烏龍寨原名蔣家寨,傳李自成兵敗南逃,隱居常德石門夾山寺,他的財政大臣攜大量珍寶藏于臨俚蔣家後也隨李自成隱于夾山伺機東山再起。由于滿清統治日固,李自成重振旗鼓無望,只好長期隱居最終圓寂夾山。蔣家得了大批珍寶怕他人覬覦,派人走遍周圍大山找到了兩個藏寶處︰一為桑植廖城,此地孤山一座,上山靠索道與棧道相連;二為烏龍寨,楊家界眾山聳峙之中一個不顯眼的奇險小去處。蔣家買下了這兩座山,把財產一分為三,分藏于臨俚本家、廖城、烏龍寨,蔣家寨之名由此而來。蔣家派人日夜把守,有人入夜見此山相連形似黑龍,故又叫烏龍寨。
順便提一嘴,想當年電影《烏龍山剿匪記》公映,烏龍寨名聲大噪,游客不絕于途。烏龍寨險峻猶在,天波府山色依然,而土匪卻不見了蹤影,徒留下這大好河山和滿山的游人,惹人遐想。
當年趙壽吉率領桅桿屯兵來大庸,與常德府曹安得部合兵剿匪,打得很猛很辛苦,曹安得曾救過趙壽吉的命,兩個人也因此結下生死之交,不然以趙壽吉鐵公雞脾性如何肯拿出1200兩巨款補貼曹之遺孀,那是過命的交情才會有如此慷慨。
當年的剿匪套路與這會兒大致相同,玩的也是招剿並舉。他們拉攏了五惡可赦之黃石寨的土匪專打臨俚、廖城的十惡不赦土匪。兩處惡匪絕大部分被殲,剩幾百漏網之魚藏匿于老林、溶洞之中當野人。後來,包括洪劉在內的黃石寨土匪被編入桅桿屯軍跟隨老趙去了遼東,大多戰死在了薩爾滸。
而徹底解決張家界匪患的則是徐霞客,不費一槍一單,他將380張攤販證往地上一放,380個最後的土匪乖乖從了良。但據後來游客們的普遍反映,這些土匪出身的攤販匪氣不改,一碗加了點火腿腸的泡面敢伸手索要50文錢。不管怎麼說,徹底解決了匪患才有張家界地質公園向游人開放。也是據後來游客們普遍的反映,梁山旅游局和一碗泡面賣50文的為同一系列土匪,因為一張張家界的門票敢向游客伸手要500文錢,500文,小半兩銀子吶!
茅拿恩稱呼降將高迎祥具有創意,讓高十分受用。“闖將軍,你部3萬人全部編入我梁山西北建設兵團,首個任務修葺秦直道和修建秦軌交馳道。一日三餐管飽,6個月內不發工錢,半年之後壯丁每月發銀1兩,半勞力發錢五百,闖將軍意下如何?”
如果知道自己的手下月工資只夠買12張張家界門票的話,高迎祥應不會如此興奮和感激。“老弱婦孺也都能吃上飽飯?”他用指頭挖掉耳朵里的耳飾泥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光收留,還管人生規劃!剛才是幻听吧?
茅拿恩換一口的陝北鄉音︰“我亦安塞人,豈敢哄騙你老鄉哩!”
親不親家鄉人吶!高迎祥眼楮都紅了,當然不是因為憤怒,而是被這意外的驚喜驚到了,高興地要哭。
老趙看看手表,“2000闖營老軍若能一戰,咱現在便要開拔了。”
“闖營能戰!”
“此去可是跟建虜拼刀子!爾等怕不怕死?”
“怕死就不造”高迎祥硬生生將‘造反’的反字及時吞下肚子,“怕死就不從軍。”看向茅拿恩道︰“恁的,咱安塞的腰鼓震天響,咱安塞的漢子怕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