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平臉上的笑意僵住，整個人頓時緊繃起來。
不過他仍試圖維持鎮定，語氣小心翼翼︰“甦老師...您這話，我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
甦彬微微眯起眼，眼底透著幾分冷意︰“白導應該比我更清楚我在說什麼，三十集的劇集，安排三個月的拍攝周期，怎麼看都不算趕。”
“而現在都拍了將近兩個月，主線戲份也早該完成大半。”
“可你偏偏把李依桐的場次密集的堆在這幾天，排得滿滿當當，她連休息時間都沒有，在我看來，不像是常規安排，更像是有意為難。”
“甦老師，這個真不是我...”
白承平剛開口，話沒說完便被甦彬打斷。
“李依桐好說話，不代表我也一樣。”
“劇組若是一碗水端平，大家自然都配合，但據我了解，前陣子有位演員請了一整周的假，劇組不僅同意了，還沒有任何趕戲安排。”
甦彬語速不快，卻句句帶刺，直逼對方內心，“怎麼，難道是因為那位演員咖位比李依桐大？還是說，他和你白導之間，有什麼特殊關系？”
他倚在椅背上，語氣雖輕，卻帶著一股壓迫感。
“我今天來，不是為了吵架，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空氣一時沉寂下來，白承平喉結滾了滾，額頭隱隱冒出細汗，嘴角抽了抽，終于低聲道︰“甦老師...這個事情我確實不太清楚，具體排戲是制片和執行導演一起決定的，我這邊……”
他話音未落，休息室的門忽然被“ 噠”一聲推開。
“白導，這戲份是怎麼排的？我看...噢，有客人啊。”
來人微一愣，似乎準備退出去。
但還沒等動作繼續，甦彬已經側過頭，語氣淡淡︰“坐吧，老林。”
那人聞言一笑，走了進來，正是林文源。
“甦彬？你什麼時候來的？”
林文源顯然沒料到會在這里踫到他，臉上立刻浮現出真誠又驚喜的笑意。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甦彬的肩膀。
甦彬卻仍舊坐著未動，只是帶著淡淡的笑回應道︰“剛來，有點事想跟白導談談。”
他很清楚老林這人的習慣，如果自己站起來，肯定會被他一把抱住，自己現在這後背的情況，的確經不起他那樣的熱情。
白承平在一旁看著兩人熟絡的模樣，臉色愈發僵硬，心頭莫名一沉。
“林場務，你和甦老師...認識？”他試探著問。
“何止認識，我們當了好幾年的同事，還是老朋友。”
林文源干脆拉了把椅子坐下，言語間帶著幾分數落。
“那我們真是有緣。”
白承平干笑著，試圖把氣氛拉回去，擺出一副親近的模樣，想就此帶過。
可甦彬卻根本不給他台階。
他側頭望向林文源︰“老林，你剛才說戲份排得有問題，具體是怎麼回事？”
林文源頓了頓，顯然也听出了弦外之音，干脆接道︰“我就是想問問怎麼突然把依桐的戲排得這麼緊？不是說後頭的進度還有緩沖麼，干嘛這麼趕？”
話音落地，空氣又一次凝住了。
白承平臉上的血色像被抽走了似的，一點點褪去，背脊也跟著僵了起來。
這下他是真的解釋不清了。
甦彬緩緩將目光落在白承平身上，聲音低沉而不容置疑︰“白導，要不，剛才你提到的制片和執行導演也請過來，咱們當面對個賬？”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休息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白承平只覺胸口像壓了一座山，呼吸都跟著變得沉重。
他不自覺的攥緊拳頭，指節發白，連坐姿都有些發顫，隨時會崩潰一般。
甦彬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幾分逼迫人心的壓力，“說吧白導，你的理由要是站得住腳，我自然不會不依不饒。”
這話看似溫和，實則句句藏鋒。
白承平听得心口發虛，這話外的意思，分明是如果理由說不通，他必定會追究到底。
他干咳一聲，努力讓語氣顯得平穩︰“甦老師，是這樣...李依桐前段時間排了幾個活動，所以戲份落後了一些。”
甦彬輕輕敲了敲桌面，眉頭挑起︰“剛才林場務不是說後面時間還有緩沖？白導，這理由听起來不太站得住。”
白承平臉色微變，嘴唇動了幾下，像是在權衡，最終咬牙開口︰“其實...是因為有其他演員後面有檔期安排，我們得趕他的戲份，所以...”
“所以就打算先把他和李依桐的對手戲提前拍完？”
甦彬替他補了句，但這理由好歹像回事了，于是點點頭，語氣冷靜︰“那他的後續戲，全是和李依桐的？”
白承平支吾了一下，低聲道︰“那倒...也不是。”
“啪！”
一聲脆響，甦彬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面微顫，屋里瞬間安靜下來。
白承平眼皮一跳，臉色發白，仿佛心髒漏跳了一拍。
“老林。”
甦彬沒有再看他，而是轉向林文源，“李依桐已經連著拍了幾天的長戲份？”
林文源吸了口氣，語氣鄭重︰“算上今天，五天整。”
甦彬緩緩歪了歪頭，重新看向白承平，眼神冷冽如刀︰“白導，我想李依桐沒有義務承擔其他演員提前離組的工作量。”
“她不是工具人，我想你應該清楚接下來要怎麼做。”
白承平眼底閃過一絲掙扎，最終垂下頭，聲音低軟︰“是，甦老師...我這就重新安排拍攝進度。”
他看了眼甦彬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補上一句︰“然後今天依桐老師的戲就拍到這里，您看可以嗎？”
甦彬輕點下頭，語氣干脆︰“可以，那就謝謝白導了。”
白承平連忙擺手，神色慌張︰“不敢不敢，甦老師，這的確是我工作上的失誤，真是抱歉。”
可甦彬並沒有理會他的道歉，眉宇間毫無波瀾，然後緩緩扶著桌緣起身，語氣帶著些許諷刺。
“白導該道歉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