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 ，遺囑我這就寫，把我的全部家當都留給我的好大兒張強。”
甦彬坐在沙發上 ，故作鄭重的比了個國際手勢，語氣里滿是調侃。
張強正一邊在玄關穿外套，一邊回頭罵道︰“去你大爺的。”
他剛罵完，低頭一瞥，瞥見櫃子上的車鑰匙，順手一撈就揣進兜里︰“你車我開走了，還能快點兒。”
“你有事就開我的吧，車鑰匙我就留這兒了，拜拜！”
“行，慢點兒開。”
甦彬隨口回了一句，目送他走出門去。
等門砰一聲關上，屋子一下子安靜下來。
甦彬揉了揉肚子，走回客廳，拿起手機給李依桐發了條消息︰“桐桐，在午休嗎？”
消息發出去，他盯了幾秒沒收到回復，只好作罷，轉身走向廚房。
打開冰箱門，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一眼望去，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一整層的啤酒和飲料，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可以入口的東西。
甦彬盯著空空蕩蕩的冷藏格，沉默兩秒，低聲爆了句粗口︰“奶奶個腿的，連根菜葉子都沒有啊。”
這兩月以來，平時他就去李依桐家蹭飯，要不然就是提前訂餐。
完全沒有想到李依桐這一去外地拍戲，自己連吃飯都成了問題。
他關上冰箱門，準備聯系別墅管家，讓他們送點食材過來，就在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他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指針正指向下午兩點。
“看來桐桐是午休結束準備開工了。”
他低聲自語，臉上浮起一抹笑意，走回去一看，卻頓時愣住了。
來電人，張藝某。
“張導？”甦彬驚訝的接起電話，“您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貫沉穩的笑聲，帶著些許年長者的風度與親切︰“小甦啊，這還用問嗎？當然是祝賀你金雞獎提名啊！”
甦彬一笑，語氣中也帶著幾分玩笑意味︰“謝謝張導，不過您電影的男主角，雷家音老師可是我的競爭對手，您這時候打電話祝賀我，不怕給人誤會？”
張藝某笑得更大聲了，聲音透著一股老江湖的豁達︰“哎呦，你這小年輕是真會說話。”
“入圍的幾個男演員哪個演技不是能打的？哪有什麼競爭不競爭的，都是為電影行業添磚加瓦嘛。”
甦彬听著這番話，心里卻和明鏡一般。
他清楚，這樣的大導，打來電話絕不僅僅是為了祝賀。
他試探著笑道︰“張導說笑了，只要入圍了，大家都還是想要爭一爭的，我可沒您這麼大肚量，今年您的作品無論如何也值得一個最佳導演的提名，但名單里沒您。”
“想必...張導是有自己的取舍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隨即張藝某語氣放緩，轉而打起太極︰“小甦，我這老家伙活了一輩子，什麼場面沒見過？舞台是你們年輕人的了。”
甦彬差點沒憋住笑。
這番話听起來大氣磅礡，其實誰都明白其中的門道。
《第二十條》今年拿了整整八項提名，除了最佳男配，幾乎把能拿的個人獎都攬了。
哪來什麼舞台留給年輕人？
分明是做了利益權衡，犧牲導演的提名，換來了演員陣容的全面入圍。
甦彬順著他的語氣輕輕接了一句︰“張導按您這話的意思，我還是這次入圍五個男演員里年紀最小的一個呢。”
“那按您這個邏輯...是不是該直接把這個影帝獎頒給我？”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
“小甦啊，你們年輕人有自信，是件好事。”
張藝某話鋒一轉，語氣微沉︰“但以我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沒人能在拿到百花獎之後，還在同一屆的金雞上再有所收獲。”
他頓了頓，像是在給這句話加上重量︰“咱們龍國的電影行業嘛，講究的，終歸還是雨露均沾。”
甦彬拿著手機，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他扶額苦笑，靠坐在沙發里，眼神一點點冷下來，這話听起來是經驗之談，可明里暗里，卻無疑是在給他打預防針。
更諷刺的是，照張藝某這番說法。
他自己，正是今年百花獎的最佳導演得主。
也就是說，他心知肚明自己拿不到金雞，于是干脆放棄提名，換來團隊其他人的入圍...什麼都沒失去，反倒換了份人情，堪稱空手套白狼的典範。
甦彬盯著天花板，聲音低沉︰“張導這是在潑我冷水了？”
空氣靜了一瞬。
張藝某老道如狐，自然听得出這話後面壓著火氣。
他馬上輕笑一聲，語氣和緩︰“哪里的話小甦，你就當我這老頭子老了，在這兒瞎說八道好了。”
“不過真心祝你這次能一舉拿下，給年輕演員爭口氣。”
甦彬抿了抿嘴角，笑意卻冷了幾分︰“那張導，咱們頒獎現場見。”
“好好，現場見。”
張藝某的聲音漸漸遠去，電話掛斷。
屋里恢復安靜。
甦彬坐在沙發上，仰起頭，目光望向天花板，他沉默了幾秒，眼神里第一次多了一抹對獎項的渴望。
他低聲道︰“你的經驗...”
“人老了，果然就容易固執，有些新東西啊，是接受不來的。”
他手指在手機上劃了一下，屏幕亮起，一條微信跳了進來。
“小甦老師，恭喜入圍！咱們這部戲真的要出息了，一口氣六個提名啊！”
即使是文字，但甦彬還是能感受到申澳此刻的激動。
甦彬嘴角微動，手指飛快敲下一行字︰“申導，你還記得你在榮譽盛典那晚說過的一句話嗎？”
“哪句？”
甦彬慢慢敲字，一字一句的發了過去︰“你說，有我在，無論什麼電影節，咱們劇組都不會空手而歸。”
手機靜了很久，仿佛那頭的申澳正在回憶那一晚，自己這句話背後的分量。
終于，屏幕亮起。
“一定，小甦老師，我相信我說的話，在金雞獎，也一定會應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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