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宿舍里就剩楊山一個人了，但他的生活沒有大的變化，依然是每天早上唱歌點名，上午勞動，下午去圖書館耗時間。
到晚上的時候，無聊的楊山就拿出隊長返還給他的那台收音機，調整到他創立的教育電台，有一句沒一句的听著。
現在這個電台已經成為京城小將們戰斗的主陣地，各種演講宣傳層出不窮，幾方爭辯也是此起彼伏，偶爾還有去線下茬架的約定傳出，比後世的論壇還生動熱鬧。
楊山估計這個電台可能會隨著小將們的消失而消失。
自從那次見到丁芸後，這姑娘每天都跟著楊山在圖書館看書學習，雖然不在一個桌子上，但也在臨桌。如果楊山找不到座位，她會毫不客氣的拿出小將的威風讓某些人離開。
開始的時候楊山覺得別扭，後來想著不久之後就會離開，也就隨她了。好在她學習的時候很安靜，也很專注，就像小時候在他身邊學習一樣，只是現在換到了圖書館自習室。
這天耿波來學校看他了。
這家伙見了楊山還有點不好意思，畢竟楊山回來三個多月了，他才露面。不過楊山沒覺得沒啥不好意思的，人家是紅二代，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來看他這個反動派後代很不錯了。
“你家那雙胞胎女兒鬧騰不？”楊山先問他家孩子。
何雨水生了對雙胞胎，何家果然都是好生養的。耿波就按楊山的建議，給她們起名叫耿丹和耿晶。
“鬧騰，怎麼不鬧騰，正是磨人的時候，我媽幫忙看著她們，只要一個哭，另一個也跟著，晚上覺都睡不好。”說起女兒，耿波就樂了。
“雨水她爸沒來看看？”
“看了，喜歡的不得了，一手一個整整抱了一天，臨走的時候哭的稀里嘩啦的。還有她嫂子，做事勤快極了，把我們家的銅茶壺擦的 亮。”
“她那個嫂子終于變成好人了！”楊山意味深長的說。
耿波顯然听出了楊山的意思，哈哈大笑。
又聊了幾句家常，耿波開始抱怨，“四機部那幫管人事的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把你放了出去。那麼多出身不好的人不一樣在崗位上干活嗎？限制使用不就行了麼？”
楊山事發的時候，正是四級部最混亂的時候，按說他這樣的接觸過很多內部事務的人不應該被開除。
“我才不想去打掃衛生呢。”楊山無所謂的笑笑。
“切，就你現在的樣子，分到別的單位難道就不是坐冷板凳？還不如在部里呢，沒準哪天就讓你回原崗位了。”
“換個地方干活也不錯，我的事情應該快了，學校這邊這段時間正在清理人員，我能趕上這波兒。”
“他們是不是要開干？”耿波低聲問。
“有點像，現在兩邊都不怎麼來往了，關系很僵。”
“那你早點走也好，是非之地啊。街道辦那邊你找人了嗎，用不用我幫忙？”
“別了，把我分配到外地也不錯，在這里待著憋屈，沒準還能給我個副科長當當呢。”楊山很干脆的拒絕了他的好意。
耿波看向楊山的眼神有些不同，“去外地......，那你記得四機部的紀律啊。”
楊山明白他的意思，他職位雖然不高，但是多多少少掌握了一些部里的機密，這些機密別管對外有多大價值，但該保密就要保密。
“放心吧，我明白。”楊山點點頭。
“哦，對了，雨水知道你家里被c了，擔心你生活過不下去，讓我給你帶了些東西。”說著耿波拿出一個紙包。
楊山打開看了下，有幾十塊錢和各式各樣的票證，“不用了，這事兒是水木學弟干的，他把大部分的錢都還我了。”
耿波堅持說，“拿著吧，就算我家借給你的，等你以後穩定了再還給我也不遲。”
楊山沒再矯情，收好後問起了耿波的情況，“你現在工作怎麼樣了？”
耿波苦笑著搖搖頭，現在楊山已經是外人，他不便說的太詳細，“阻力很大，進展有些慢。替換你的人倒是找好了，你認識，就是774廠的趙昌志，他能力也很不錯，就是感覺沒你那麼有默契。”
楊山心里的陰暗面開始暗爽，該！大家都別好過。
工作上的事情，兩人談興都不高，沒再聊多久就互道珍重。
楊山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里想著再見面要等到很多年以後了。
終于輪到楊山要離開了。
一大早，楊山背起不多的行李往校門走去，這是他第二次離開水木，同樣的校園，同樣的道路，可惜環境已經完全不同了，校園里沒有了吵鬧，沒有了朝氣，也沒有了歡笑。
倒是有點像破敗蕭瑟、即將拆除的老舊小區。
他的那幫組員都來相送，反正都是淤泥里的臭魚爛蝦，誰也別嫌棄誰。楊山把從隊長那里訛來的一包煙給他們分了分。
好歹當了人家幾個月的老大，楊山非常用心的叮囑一番，讓他們安安靜靜的當個學生，千萬別惹事。未來的幾個月是會死人的。
楊山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希望這幫小子能早點分配到單位，不管怎麼樣，總比在這里空耗時間強。不過世事無常，沒準這里更安全呢。
丁芸還是站在幾年前與他分別的地方等著。
“在學校好好學習，別的事情別瞎摻和，知道麼？”
“嗯！”
“有事情就去找崔志幫忙，就那是勞動隊的隊長，你知道小將司令部在哪兒吧！”
“嗯！”
“空閑的時候可以去……”
“燕大現在不放電影了。”
“哦，”楊山拍拍腦袋，繼續說，“好好吃飯，看你瘦不拉幾的。”
“嗯！”
“離姓kuai的遠點！”
“嗯！”
楊山又想了想，“過兩個月你請病假回家吧！就說你學習太用功造成神經衰弱，修養幾個月再回來。”
“嗯？”
楊山沒再理她，提著行李大步走出校門。
不過沒走多遠，就看到于莉在不遠處等他。
“那女孩就是丁芸吧！”于莉第一句就問這個。
“嗯！”
“這段日子過的不錯吧！”
“嗯！”
“舍不得走了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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