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楊山同學來我們廠指導工作。”
1379廠的伍書記拉著楊山的手熱情的把他迎進了廠區。為了表示對楊山這個“欽差大臣”的重視，廠里的員工全都出來列隊歡迎，搞得楊山還有點不好意思。
不過這個廠子似乎也沒多少人，目測不超過50個。
一路走進了會議室，伍書記為楊山做起了介紹︰廠長王軍生，技術組長史賀，後勤組長孟楚。一共就四名干部，沒了！
隨著廠長對這個廠子的介紹，楊山心里涼透了。
1379廠不久前還只是個縣轄的無線電設備修理所，是個股級單位。
前兩個月趕上國家發起的三線建設工程，所以市里抽調了周邊幾個修理所人員後成立了1379廠，劃歸四機部，同時搬遷到了縣城邊上。這里雖然不屬于大三線，但是身處腹地，算是小三線了。
楊山抬頭看了看窗外茫茫太行山脈，苦笑不止，他被董處長糊弄了。
難怪董處長只看了五分鐘楊山嘔心瀝血一個多月完成的設計報告就放到一邊，因為根本就用不上。
楊山是按照京城無線電廠的標準設計的產線方案，里邊不乏夾雜了些楊山天馬行空的想象︰寬敞明亮的廠房，整潔的工作台，專業的技術人員，先進的精密設備。這一切都隨著王廠長的介紹化成了泡影。
難怪董處長對楊山的工作沒有給出具體的任務計劃時間表，更沒有提出產量上的要求。
這就是給楊山畫了個大餅，然後讓楊山來這里支教，給這個廠子做專業培訓來了。
楊山失落的情緒也影響到了周圍的人。
史賀看不過眼，“楊同志，別看我們廠子小，這段時間我們也沒耽誤，前天車間已經試制出一台步話機了。”
對于這樣的成績楊山沒有任何興趣，在他看來一個維修所能手工搓出一台步話機太正常不過了。不說別的，d中的步話機興趣小組也能按照圖紙仿造出來，很稀罕麼？
不過出于禮貌，楊山還是馬上站起來，表示想去車間看看，他在會議室也待夠了。
車間也是簡陋不堪，面積有四十多平米。眾多設備和原材料無序的擺放在四周，中間一個大的工作台旁站著幾個工作人員，安靜的看著進來的一行人。
在史賀的引領下，楊山看到了桌子上那台成品。只一眼，楊山就看明白了，這是完全模仿楊山三年前的那台機器，用的還是電子管，毫無新意，工藝水準也比機電學校的水平差了一些。
“王廠長，部里對咱們廠的生產工作具體提出了什麼要求？”楊山實在忍不住了，這和他在四機部領到的任務差別也太大了，有一瞬間他都猜測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廠子剛組建了2個月，抽調來的工人相互之間還沒熟悉呢。部里只說讓我們盡快培訓工人，讓他們熟悉步話機的制作方法。你過來後會帶著具體的產品要求，然後看情況安排組織生產。
為了盡快上手，我和史賀去京城機電學校學習了幾天，把設計圖紙帶回來一份。這不我們忙活了十來天，這才試制出一台。”廠長對這個實習大學生有些失望，啥都不知道就過來，而且都不去看一眼他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成品步話機，估計也不懂什麼。
“看情況~~~~”，果然，楊山就是過來當培訓教員的。
楊山走到桌邊，把那台步話機輕輕的挪到一邊，從背包里一份份掏出他帶過來的材料︰介紹信、實習手冊、四機部工作保密條例、步話機數據資料、產線設計方案，沒了。
“技術處董處長就給了我一句話，讓我來支援1379廠的生產工作。”
眾人愣住了，這是要干嘛？這位大學生就是來當信使和實習生的？
王廠長挨個看了看桌上的材料，後兩份資料壓根就看不懂，他對電子管還稍微了解些，現在看到電路圖上密密麻麻的陌生符號，眉頭皺成了疙瘩。
技術組長史賀接過紙看了看，也傻眼了。“這是讓我們廠生產的步話機電路設計圖？成品呢？”
楊山搖搖頭，“等咱們廠里生產出來後就有成品了。”
一句說話的整個車間都泛起了嗡嗡聲。
楊山也沒參與他們的談論，找了把椅子坐下來，看著桌上的那堆配件走神兒。心里想著實習報告該怎麼寫，支教一年？
不知不覺周圍安靜了下來，幾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吳書記站出來，“楊山同志，你認為咱們廠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我服從廠領導的安排。”楊山想都沒想就回答。
“總部領導要我們听從你的指導！”史賀沒好氣的說。
看著楊山詫異的眼神，王廠長拿出了一張總部發文，上邊明確提到了听從總部派員的意見。
這就是一把尚方寶劍啊，楊山眼楮逐漸亮了起來，有點意思哈。
楊山抬眼看向周圍設備的眼神都變了，一件件接近于廢品的東西現在在楊山眼中都是寶貝。
“王廠長，再給我介紹一下廠里的詳細情況吧，包括人員、設備、元器件來源，以及資金用度。”
王軍生這叫個郁悶，感情剛才在會議室的話都白說了，只好耐著性子再介紹一遍。
1379廠，對外的廠名是星光無線電廠，現有干部四人，工人37人，一線工人21人，後勤16人。一線工人中2級技術員3人，1級技術員4人。
設備基本都是原有的維修所設備，全都為手工設備，這個月上級剛剛調撥下來一台手搖式發電機。
元器件采購由吳書記親自負責，自從廠子建立以來，上級適當增加了采購配額，都是來自保城市的幾個廠子。不過采購單上的元器件和產品所需存在不小的差異。
至于資金，除了按月給工人發工資，能夠靈活支配的只有1000多塊。
一窮二白嘛，那1000來塊，都不夠廠子里的人發一個月工資的，好在這個年代廠里工人的工資有政府保底，否則早黃攤子了。
不過呢，按照大大領導所說，一張白紙上才能描繪最美麗的祖國嘛，用在這個廠子上也算應景。
楊山想了想說，“先把車間里的工作停下來吧，召集員工好好打掃一下車間，晶體管設備的制造對環境要求很高，現在這個樣子肯定是不行的。其他的咱們回會議室再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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