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听著面前錢謙益的話，他卻是將目光看向了馬士英。
“首輔以為如何？”
“陛下，臣以為，所言皆為正理。”
馬士英不假思索道。
他不屑一顧道。
“妖邪之說，又豈能夠持久？”
“只要陛下，下達旨意，抓拿項煜等妖人，然後再以江北四鎮，鞏固江北防備，如此一來，假以時日，那妖邪之說，不攻自破之際，便是我朝天兵，北伐抓拿妖人之時，到時候，迎回太子，還回舊都，也是理所應當的……”
“朕……”
朱由崧听到這里，心里卻是琢磨。
什麼迎回太子，還于舊都就不要了。
這南京城，擱已經在戰亂當中，顛沛流離了好幾年的朱由崧而言，可真是一個“小天堂”啊， 繁華似錦，衣食不缺， 還有無數江南美姬為伴。
收復中原，還于舊都對他而言，並沒有太大的誘惑。
最重要的，真要是迎回太子，還于舊都了，他難不成還真的遜位，把皇位還給朱慈霃不成？
而且，貿然的去這麼做。
甚至，還有可能得罪了陳天王，對于陳天王，朱由崧還是有些個發怵的，他張口說道。
“既然如此，便傳朕旨意，抓拿項煜等一伙北來之人，然後，讓史可法督師江北，鞏固江北之防線！”
“不過，這陳天王勢大，倘若要對付他，須徐徐圖之……”
“陛下聖明。”
馬士英當即點頭，臉上泛出來了凝重之色。
“據臣所料，項煜一伙下獄之後，偽天王陳立勛，定然會發兵攻打我江南膏腴之地！”
“有史可法督師江北，倘若偽天王之兵南犯，定可以將其所擊敗！”
……
崇禎十七年，六月二十二！
河南，豫東平原上。
多鐸的大軍，正在滾滾東進！
規模更大了一些，妖勢更甚了幾分，出開封東進之後，多鐸麾下的兵馬，又擴充一些，達到了六萬五千之巨，他招攬了裹脅了開封的明軍，把南明委任，立 旗于開封，正在招撫豫東的土寨就是結寨自保的豪強們）的河南巡按陳潛夫給趕到了開封南邊的杞縣。
同時呢，他還收編了開封周遭的幾個土寨。
兵力也膨脹了一些。
但妖勢愈發的強大的情況下，多鐸卻一點喜悅之色都沒有，因為他的大軍，自東出開封之後，便陷入到了援盡，糧絕的境地！
“王爺，豫東淮北，本就是民風彪悍之地，不好文風，好槍棒武藝，歷朝歷代，皆有豪強起于此，而如今，雖時勢不比以往了，但離亂久矣，如今這些地方的，尚且還屹立的村寨，皆是築塢堡，大寨，打造兵器，組建族兵，自保一方！”
“我大清天兵，從此地過，他們或許無有膽量滋擾我軍，但斷不會給我軍，供應糧秣，軍需之物……”
“而倘若，拔寨攻堡，那便會耽擱時間，而且，也難免折損兵力，最重要的是，這樣的強寨塢堡，也不是輕易能夠啃下來的……”
浩浩蕩蕩的大軍，穿越在黃河南岸的豫東平原上，在開封歸順多鐸的儒妖靳亞鵬，正向其匯報著情況。
他說的還真沒錯，河南，淮北，這片地理名詞，大概為本就是普天之下，武德最為充沛的區域之人。
此時的靳亞鵬所指的豫東淮北，便是後世的甦魯豫皖四省交界的地方有名的黃泛區！
也就是所謂的淮海大地。
陳勝吳廣，劉邦朱元璋，黃巾軍紅巾軍，梁山好漢，皆起于此。
這地方的民風，那可是自古以來，便是彪悍的很，從古至今，前僕後繼的涌現出來了一個個著名的反賊，或者以豪強起事，以布衣起事，最終問鼎天下，割據一方的英雄好漢！
劉邦項羽，陳勝吳廣，曹操，孫權，劉裕，黃巢，朱溫，朱元璋，劉福通，這還是在明朝之前誕生的大人物，而在他們手下，或是湮沒在歷史的洪流之下的那些個乘勝而起的豪杰，怕是數都數不過來吧？
要知道，這疙瘩到近代，還出了名振天下的捻軍！
愣是把所謂的具備著“狼圖騰”的蒙古騎兵，給操翻！
後世什麼人敢吹狗屁的蒙古鐵騎，都可以把捻軍給拿出來給他們一記耳光，還把大清國的“國之柱石”“擎天一柱”僧格林沁都弄死了！
而為了對付捻軍們，清妖們還不得不，在這片華夏腹地，修起來了長城——沒錯，就是長城， 好幾百里長呢，就是為了困住捻軍！
所以說，什麼狗屁的蒙古鐵騎？
開玩笑，元末的蒙古鐵騎，被起于淮海的紅巾軍草翻！
而清末最後的蒙古騎兵，也被起于此地的捻軍草翻！
論起來真正的騎兵精神，真正的鐵騎，還得看我漢家男兒！
雖然在明代，似乎坐擁著三邊五鎮的西北，看起來彪悍了一些，罕見性的在歷史上的造反事業中，壓過了淮海反賊一頭，涌現出來了張獻忠，李自成等一票西北反賊。
填補了西北大號反賊一直處于空白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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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論及武德的充沛，和成事的結果，及民風彪悍的持續性，這塊從古代，到近代，民風彪悍了幾千年的地方，明顯要更勝一籌！
多鐸听著靳亞鵬的介紹，一張妖臉上，滿是凝重之色。
他也算是了解此地的民風，自古以來，便內卷到極致的這塊黃泛區上，不彪悍的人，是沒有活路的。
李自成都沒敢在這里死磕，大明朝的睢州總兵許定國，初時不過只有百騎隨從，但他據睢州一地，靠著太康人的身份使得睢州的豪強爭相投效入伙，迅速膨脹了勢力，如今更是與陳潛夫東西呼應。
倘若是按照歷史上，大清國如日中天，橫掃天下的時候，這些個結寨自保，塢堡遍地局面，自然也沒什麼了。
這些個豪強，堡寨，塢堡們，是沒有爭霸天下的實力的，他們只求自保，只要局勢穩固下來，他們便會收斂起來自己的武德，化為順民，直到條件惡化，時勢變化，才會重新的趁勢而起，結寨自保，練兵備戰！
歷史上，清兵入關後，就是如此。
直到清末道咸年間，隨著天下大亂，清妖勢微，又有了捻軍趁時勢而起……
而大清國現在的局面，想要招攬住這些個淮海大地上面的豪強，明顯是不太現實了！
呃，大清國眼瞅著就要不中用了，這些個堡寨，州縣！
為什麼要背上一個附妖的罪名呢？
陳天王雖然兵鋒還沒打到這里，但陳天王卻已經往這里，散了好些個特務，還派人廣發《天王濟世錄》，所以，如今據守在這里的堡寨，可都已經知道了清妖不中用了。
自然不會給清妖們提供著什麼便利，而這便使得多鐸的東進山東，顯得是有些個分外艱難！
因為沒有這些個沿途的州縣，強寨塢堡提供糧秣，物資，多鐸他們的補給就是一個大問題。
雖然已經盡掠開封糧草，但那加起來，也不過是數日之糧而已，近七萬人馬，吃喝拉撒，又能撐上幾日呢？
豫妖頭多鐸的眉宇間，泛出了凝重之色，他心一橫道。
“特娘的，睢州的許定國，本來還給本王了書信，要挾睢州之地歸順我大清，如今卻又在豫東抗拒我大清天兵，真是可惡！”
“本王可不能輕饒了他！”
好嘛，連歷史上當了漢奸的許定國，在這個時空都精忠了起來。
原本他已經預備的攜睢州一地，歸順大清了，信都送去了，但多鐸覺得還不是跟南明撕破臉的時候，所以就讓他暫且呆在明營，以待時變，歷史上靠著這一招，多鐸是成功借許定國之手，弄死了高杰。
但這個時空，明顯不一樣。
利好大清的時變沒等來。
利好大明朝的時變來了！
許定國這個牆頭草，準漢奸，一下子成了大明精忠了！
與河南巡按陳潛夫一塊，開始抗拒起來了大清天兵，這讓多鐸是分外的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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