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瑞本是站在沙發旁邊，這會有些尷尬地走到南牆邊，在麗芳身邊坐下了。
李老爺子說“明天你嬸嬸生日，之前我們說過去簡單慶祝一下。剛才你堂弟打電話來了，說還是想聚一聚，就我們兩家人。我來告訴你們一聲。”
李先生說“他下午給我打電話了，我正要和小艾說呢。”
李太一臉沉靜地坐著，沒有看李先生。
李老爺子點了點頭說“哦。”
李先生對李太說“那你明天上午帶著嘉嘉和爸媽先過去吧。我可能午飯趕不過去了，爭取直過去吃晚飯吧。”
李老爺子問“公司有事？”
李先生說“去趟醫院，小張在醫院里。我得去看看。主要是還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和她交接一下。”
李老太太拖著聲音問‘她病了嗎？’
李先生嗯了一聲。
李太有些不滿地說“說有要住在醫院保胎。”
李老爺子夫婦雙又側頭對視了一眼。麗芳沒有看清楚他們的表情。
李老太太帶著點疑惑地語氣地問“哦~~小艾不一起去嗎？”
李先生低聲簡短果斷地回道‘不用。’
李太把頭低了下去。復又抬起頭，對小瑞說‘嘉嘉該睡覺了，把他抱去洗澡吧。’
嘉嘉正伸著小舌頭舔著爸爸茶杯里的茶呢。聞言抬起頭來，看著朝自己走近的小瑞，皺著小臉開始吭嘰了起來。
李先生把杯茶放下，雙手把他抱離了自己的身體，隔空交給小瑞，說道“也該洗澡睡覺了。去吧。”
嘉嘉正想哭呢，小瑞邊小跑著，嘴里‘嗚嗚嗚’開著火車朝樓梯上跑去。
惹得嘉嘉咯咯咯的笑得喘了起來。
李老太太微微側著身體轉過頭，一直微笑著目送小瑞和嘉嘉小樓後，才語重心長地說道“小艾呀，這種時候你應該和他一起去的呀。”
李太繃著臉。
李先生說“算了，她不想去就別去了。免得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李太便又說了尾牙和法人代表的事情。
李老太太說“尾牙上她也沒佔到什麼便宜。再說法人代表，掛名的法人代表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司掙錢了，咱們家的資產又增長了。”
李老爺子說“你們聊著，我先回家了。有一種藥還沒吃。”
李先生也起身道‘我去一趟公司。’
麗芳想起身去送李老爺子的，轉念一想，李先生這會起身，應該是準備自己送父親出院門的。
麗芳起身回了自己房間。
外間，只剩下了婆媳倆。
李太有些幽怨地說“實在不想去看她那趾高氣昂的樣子。”
李老太太說“我自己的兒子，我也不好說多優秀。可李家的男人走出去都很出色，這你不反對吧？嘉嘉這麼小，也是聰明伶俐的。看得出來又是一棵好苗子。”
李太淡淡地說道“還這麼小，能看出什麼來呀。我只希望他健健康康的。”
李老太太說“小艾呀，我也是從年輕的時候過來的。你的心思我又怎麼會不明白呢？你覺得他們倆曾經談過戀愛，現在又朝夕相處的，免不了瓜田李下。你懷疑，你心里有怨氣。可我相信自己的兒子不會沒有分寸的亂來。當然了，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關于感情上的事情，我也不想多勸你。”
李太說“如果沒有他撐腰，她能那麼囂張嗎？在公司里也一手遮天的。我听說，，”
李太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我听說 在公司里，連他有時候都要听張經理的。在會議上就敢當著員工的面推翻他的意見！您自己的兒子是什麼性格您最清楚。他何曾這樣包容過任何一個人？憑什麼她能例外？”
李老太太嘆息了一聲。
似乎思考了一會兒，才說道“我當然知道他的性格，可我更知道張經理給公司帶來的利益。她懂技術，只要對公司有利，讓她三分又如何？我這個兒子，性格不好歸不好，但他很務實。這一點上，你就看不透。”
李太小聲說道“我是看不透他們。”
這一次，李老太太很快說道“你看不透，那你就做好一個老板娘該做的。大大方方的去，說幾句場面話你不會嗎？這有利于你們夫妻倆在公司的形象呀。縱然你心里不高興，也應該去做的呀。”
還沒等來李太的回應，李老太太一改剛才的和風細雨。加重了語氣說“小艾呀，做女人和做太太，是兩回事。做女人關起門來你使小性子，和他鬧，只要不太過份都行。可太太必須有太太的氣度！場面上的事情，那是太太的份內事。以前呢，你不高興了，不陪他出去應酬的時候也有過，我總想著你還年輕，可現在你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也該成熟些了。”
李太如一個懵懂的小女孩的語氣問道“那我明天和他一起去？”
李老太太說“都說听人勸，吃飽飯。話我說過了，可是呢，主意還得你自己拿。”
李太說“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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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太太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一個張經理算得了什麼呀？你呀，還是遇到的考驗太少啦！！遠的不說，就說方偉，，那你又該如何應對呢？”
一直以來，麗芳都以為李老爺子夫婦除了偶爾過問一下老公司的事情以外，是不問世事的。住在老宅那邊修身養性。
可今天听李老太太這番話，才發現她世事洞明。對于李先生，對于公司里的事情，不說了如指掌，也絕非孤陋寡聞。
突然很奇怪他們的信息來源？
樓梯上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麗芳拿起手機一看，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
平時這個時候，只怕李老爺子夫婦已經準備睡覺了吧？
麗芳也從房間里出來了，站在樓梯口準備送吳老師出門。
這時，只見李老太太起身朝麗芳這邊看了一眼，對李太說“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決定吧。”
說罷，就朝大門口走去。
麗芳哪敢怠慢呀，小跑著經過沙發前，準備去開院門。
這時，李太說“阿姨，你把他奶奶送回去吧。”
麗芳的腳步停下了，對李太點著頭說“好。”
出了院子，麗芳和李老太太並排走在小區內寂靜的馬路上。
李老太太問“你們先生和太太今天又吵架啦？”
麗芳說“也算不上吵吧，為張小姐的事情，說了幾句嘴。”
李老太太微微抬起頭，望了望路邊別墅里映射出來的燈光，有些感嘆地說道“慢慢磨吧。等到把心里的情情愛愛都磨光了，自然就會做太太了。”
這是一位資深太太的獨白。
麗芳馬上就想到了李先生的那位陪著重度抑郁癥大哥家的大嫂、方偉家的方太太。她們倒是學會了怎麼做太太。
尤其是那位大嫂，有著歷經世事後的冷然與通透。麗芳甚至直覺她于夫妻情感上的態度比大她幾十歲的李老太太更淡漠。
她們就像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豪門太太。共同的特點是都拋卻了追求夫妻情感，以一個共同利益體的形式與丈夫相處。只不過，如果拋開身後利益，她們的內心真的充盈幸福嗎？
可李太現在這樣糾纏在情愛里，在豪門里卻又顯得格格不入。
李老爺子說話麗芳敢接。
李老太太說話，麗芳一向不敢亂接。只得沉默以對。
送完李老太太回來的路上，夜色茫茫罩四周。抬首，天邊新月如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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