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廚房西邊的窗戶看出去，院牆上的白色球形燈已經自動亮了起來，引得大量的蚊蟲圍繞著這一處明亮的光線不停飛舞著、撞擊著。
看得人不免心頭一陣煩悶。客廳里也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良久，李太低聲問“她怎麼啦？”
李先生說“說是要在醫院保胎，我也不太清楚。去完醫院我們再回來帶上嘉嘉去叔叔家，明天嬸嬸過生日。”
李太沒再說話。客廳里有誰倒了一杯茶水，響起徐徐細流聲。在安靜的環境里格外入耳。
過了好一會兒，李先生清亮如水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如果你不想去就別去了。我和大姐去吧。”
而且在李家待久了，麗芳發現一件事情，這些事業有成的人說話的語速一般都不急不緩，吐字清晰。
所以，他的這句話，麗芳在廚房里听得清清楚。
下午李太才責備過麗芳不該在群里問老爺子夫婦房間的事情，現在李先生又說他和自己去看張小姐？
麗芳想，李先生這是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的節奏啊。
雖然做了管家後麗芳覺得自己有些方面稍微有點提升，但最近真的太多事情沖撞到李太了。
活已經干完了，可現在出去要經過客廳，好像不太合適。
麗芳就站在廚房門口，且听李太怎麼說。
果然，李太沒好氣地說“現在你大姐都能代替我啦？”
這句話說得也太重了吧？麗芳當場就一口氣透不過來。胸悶嚴重。
但是得忍著，總不能沖出去和她吵架吧？就算自己能豁出去不在這里干了，可李先生剛幫過自己大幫呀。
麗芳用一只手輕輕撫著胸口，覺得還是憋得慌，便把手握成了拳頭，在胸口輕輕的一下下捶著。才覺得稍微好了一點。
李先生說“黃小艾，你水平越來越差了！”
他這句話並不是吼出來的。而是輕輕飄，慢悠悠，輕如一片羽毛在空中滌蕩著，卻又重如泰山壓在人心頭。
李太卻是激動的，提高聲音道“我說錯了嗎？是你自己說我不去你就和她一起去呀！反正你背後也沒少交待她去替張經理辦事，對吧？如此說來，我肯定沒有你水平高了！！”
李先生說“你去和她去能是一回事嗎？我是代表公司總經理，你是我太太。大姐去是替換她的保姆，看看沒有什麼能幫忙的地方！再說了，女人生孩子的事情，我一個人去也不像話呀！”
李太說‘哼，我倒是想作為總經理太太去看望她呀，可你們尊重我了嗎？尾牙晚宴上她當眾給我難堪，你換掉法人代表，現在讓我不計前嫌主動去看她？平時你明里暗里的照顧她，現在為了避人口舌所以拉著我一起去，對吧？你現在人在家里，心早就飛到醫院去了吧？你去呀！我不做傀儡！’
這時，麗芳听到李先生叫道“大姐！大姐！”
他的聲音提高了。其實不提高麗芳也能听到。只是不敢過去。
“大姐！”李先生又叫了一聲。
麗芳不得不從廚房出來了。站在客廳里，樓梯口的對面，離沙發那邊遠遠的。
李太低著頭喝茶，看也沒看麗芳一眼。
李先生蹺著二郎腿，背靠著沙發坐著，剛好直視著麗芳，沉著臉坦蕩地交待道“明天早上你煲點粥，和我一起去醫院，看有沒有什麼能替換她家阿姨的。她們今天去得匆忙。”
麗芳小聲說“她不是不愛喝中國粥嗎？”是實情，也是一種推脫之詞。
麗芳能感覺到李太現在對自己是越來越不滿了。保不準哪一天她一下狠心，讓自己下戶也是有可能的。
雖說李先生對自己挺好的，但也不可能為了自己一個保姆和太太翻臉。
李先生听了麗芳的話，臉色並不好看，詰問道“她和你說啦？”
這還用說嗎？只要看過她冰箱都知道。人家以牛排、牛奶、面包、雞蛋為主。
但麗芳不敢再頂撞了。麗芳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膀，小聲含糊道“沒有說。”
李先生說“那就按我說的做！”
麗芳也不敢回答李先生，目光就在李太和他身上來回的交織著。希望他能懂自己的意思。
果然，李先生緩和了語氣說“你只管按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麗芳又看向李太。後者喝完茶正好抬起頭來，哪怕經過了剛才的疾風驟雨，她臉上依然是雲淡風輕的表情。目光淡然地掃了麗芳一眼。
麗芳有些心虛地問‘李太，你明天早餐想吃什麼？’
多少年了，麗芳一向按自己的意思開單購菜，偶爾孩子們會點菜。大人一向是麗芳做什麼他們就吃什麼。
所以，當麗芳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李太有些詫異地睜大了那雙圓溜溜的眼楮，很快就說無甚興致地說道“隨便吧。還按你自己的做呀。”
麗芳還想對李太說點什麼。卻見李先生一直直視著自己。
麗芳覺得自己像風箱里的老鼠，便回了自己房間。
客廳里一直沉默著。但有人在喝茶。因為麗芳能听到倒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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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不一會兒，就听到嘉嘉啊啊的聲音響了起來。
還听到李先生恭敬地叫爸媽。
客廳里一時間，有些小小的騷動。
麗芳這才出了房間，來到了客廳的南牆下坐下。
李老爺子夫婦已經坐下了。嘉嘉正沖爸爸笑著。
李先生對小瑞說“把他給我吧。”
小瑞把嘉嘉放在地上，他腳尖著地，施展著如凌波微步幾下就撲到了爸爸懷里，咯咯笑著。
李先生抱著嘉嘉問“剛才陪爺爺奶奶散步去啦？”
嘉嘉嘴巴里無意識地叫道“爸，爸，爸，爸。”
李老太太笑道“這孩子叫爺爺叫得很清楚。”
李先生滿眼寵溺地低頭看著兒子問“叫奶奶了嗎？”
嘉嘉對著爸爸的臉，長長的‘撲~~~~’了一聲，噴口水玩。撲了李先生一臉。
李先生拿紙巾擦著臉，含笑溫和地說“又開始調皮啦？”
李老爺子笑著對李太說“比他哥哥小時候還調皮。”
李太一直在默默倒茶，這會勉強對著公公笑了笑，對小瑞說“抱他上樓去洗澡吧。”
嘉嘉真的能听懂大人的話，雙手緊緊摟著爸爸的脖子，還一臉警惕地看著小瑞，兩只小腳急切地在李先生的大腿上踩來踩去的。
李先生單手豎抱著嘉嘉，給自己續了一杯茶。沉著臉並沒有放手的意思。
李老爺子夫婦卻看著嘉嘉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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