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商先生住的地方，離得並不是太遠。半個多小時後就到了。
看起來是一個比較有年頭的小區。從門崗那里就能看得出來。以前的老小區門崗一般都是很樸素的，一間小保安室，外面一根升降竿。而且離主路還近。
車子開進去後，卻是別有洞天。小區很大，里面古木參天，路邊停著的車，多數都價格不菲。
停好車後，李先生把那只紙袋子交給李太，自己去後備箱里搬了兩箱水果出來。看來他們早就準備了禮物。
商老師的房子是一樓。前面是大大的庭院，庭院里是亭台水榭，小橋流水，假山拱門，綠樹掩映。
雖有匠氣，但勝在精巧。
後來麗芳才知道這是兩套300多平的房子打通後合並成一套的。室內一共是將近700平。難怪庭院那麼大，敢情是兩套房子的前臉。
院門和里面的大門都緊閉著，李先生打過電話後，前幾天去過家里的那位美女笑吟吟的出來開門了。
熱情的邀請一行人進了院子。美女今天穿著一身黑色瓖金邊重工刺繡的旗袍，頭發挽在了腦後，用了一只簪子固定著。
麗芳原本以為黑色旗袍要年紀大一點的女性才能穿出莊重淑雅。沒想到這麼年輕的，長相時尚的女子穿上，賦予了黑色大氣靈動的神韻。
瞧著她熟門熟路，熱情大方的樣了，應該是這里的女主人吧？
大門口放著大大小小幾十雙鞋。麗芳見這陣勢 ，今晚是個大場面啊？
進門後，里面像迷宮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兩套房子打通後涉及到承重的問題，他家里到處都是柱子。里面有客廳、茶室、畫室、大廳、臥室、書房、廚房、餐廳、衛生間、還有一個房間專門供菩薩，各種各樣的屋子，有些地方麗芳也不方便多看，說的也不完全。
最重要的是︰他家里所有窗戶都關著。有些窗戶還被家具直接擋住了。整個屋內都滿著紅色地毯。
家具也真是多啊，每個房間四面靠牆都放著博古架，上面擺滿了玉石古玩，字詞書畫。屋子中間也沒空著，放的桌子椅子台面。每個房間都不小，可就是給人感覺很滿，很擁擠。
滿屋上好的紅木家具散發出隱隱的幽香，放得滿滿當當，這麼大的房子，所有房間看完了，麗芳都找不到一個超過10平米的空地方。
屋里人也多。大概有二三十人。，李先生夫婦抱著文嘉，帶著瑩瑩和��加入其中，大家在互相介紹。
麗芳只認識李先生的大哥大嫂。
麗芳自己在一邊坐著。沒事就打量著房子。
地上鋪的紅地毯踩上去軟軟的很舒服。麗芳好奇怎麼打理？難道每天都吸塵？仔細看地毯確實還挺干淨。
房子里密不透風，不見天日。雖有新風系統，但麗芳仍很不適應，如入古墓般，坐了十來分鐘，就感覺透不過氣來了。
那邊一大幫人在熱熱鬧鬧的說著話。麗芳依稀听得，商老師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其中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都成家了，今天這幾個兒女全家都來了。
有幾個小孩子，應該是孫輩。
其他幾個兒女都穿著普通。
只最小的女兒穿著特別，看起來二十多歲，輪廓長得像商老師，清瘦修長白皙，細眉細眼的，說話斯斯文文，舉止很安靜雅致。穿著一套國民風的學生裝。就是那種藍色上衣配黑色裙子。梳著兩只長長的辮子，垂落在胸前。配合著滿屋古色古香的家具，有那麼幾個瞬間，麗芳以為自己穿越了。
另外還有幾對男女，穿的珠光寶氣的，麗芳沒有弄明白是什麼人。
過了一會，李太把文嘉抱過來交給麗芳了。
瑩瑩也跑了過來。商老師笑道︰“你不能跑，你跟我去畫室那邊。”
看來不是玩笑，他邊說邊站起身來。
瑩瑩從來就不認生，听了商老師的話，嘟嘟跑過去。跟在他身後。李先生夫婦和大哥大嫂也跟去了。上次的那位美女和��也跟去了。其他人仍坐在這邊沒動。
今天的氣溫不高，但也不低，可不知何時，美女肩上搭了一條披肩，給她添了幾分知性優雅。
麗芳瞧了瞧，抱著文嘉也跟過去了。
畫室很大，中間是一張三四米長的大大的畫台，上面略有些凌亂的鋪滿了筆墨紙硯和幾幅已經畫好的畫。
四面牆上都掛滿了名畫，牆角有一個洗手盆，估計是每次畫完畫就洗一下手吧。
今天畫家沒有讓瑩瑩畫，而是自己畫了起來。
美女磨墨鎮紙，畫家揮毫潑墨。
眾人屏息凝神，目不轉楮的看著。好像個個都很懂書畫似的。
瑩瑩站在商老師身旁邊，兩只手趴在台面上，踮著腳吃力的看著，已經入神了。
李先生悄悄向她招了幾次手她也沒有發現。只好走過去一把抱起女兒，讓她可以好好看老師畫。
老師畫的是竹林，里面還有幾只小鳥，雖然還沒畫完。但每一節竹枝都那麼逼真，突出的竹節上還冒著芽尖。那片片竹葉馬上就可以隨風舞動。鳥兒馬上就要振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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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畫里的世界是鮮活的。靜態的畫面流淌著動態美。
拿起筆畫的老師，臉上的表情是神聖的，忘我的。墨筆丹青，在他手下如行雲流水，恣意灑脫。隨著他的手上的動作，一張白紙上就出現了一幅生動的圖畫。
現場看來，很震撼人心。
��站在李先生旁邊，一直盯著商老師的手。瑩瑩也看得眼楮都不舍得眨一下。
原來，老師是這樣的老師。此刻的魅力無窮。無關身份，無關長相年齡性別。只因他這一只手。
畫還沒有完成，門被打開了。一名七八十歲的老婦女出現在門口。上身一件普通的白色襯衫，下面一條黑色寬松褲子，腳上是一雙塑料透明拖鞋。
身形矮小消瘦，彎腰駝背，一頭花白的短發有點亂，眼眶深陷，臉色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白皙，嘴唇突出，費勁的閉合著。
她一開口就露出一嘴大齙牙。
“飯好啦，可以吃飯啦。”她並沒有進來，而是用一只手扶著門框站著。滿臉笑容說了一句後，對著里面的眾人一一點頭。她的普通話帶著濃重的廣東口音。不過麗芳能听懂。
麗芳猜測，這位應該是商老師的母親吧？
可是，商老師對她的態度卻沒有兒子對母親的恭敬，沒有抬頭，手下稍一停頓就又開始在畫紙上游走。可以說是沒有態度。
可是，沒有態度也是一種態度。個中況味，只能自行體會。
還是那位美女，對著老嫗甜甜的一笑道︰“知道了。”
老婦沒有對美女笑，轉身仍然微駝著背走了。
商老師又畫了一會，才停下筆，和美女一起走到洗手台那邊。美女開了水龍頭，又拿起洗手液朝他手心里擠了幾滴，商老師開始洗手了。
李太和大嫂交換了一下眼神，馬上又錯開了。
商老師洗完手，等著美女幫他擦手時，對瑩瑩笑道︰“走，老師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瑩瑩說︰“什麼好地方？該吃飯啦。”
原本安靜的眾人哄笑了起來了。
��覺得挺丟人的，拉了拉瑩瑩的手說︰“你就知道吃飯吃飯。”
大哥笑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楮看著��。��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商老師笑道︰“餓了吧？馬上，看完就吃飯。”
說著，就走過去推開畫室另一邊的一扇門，里面的屋子大概30多平方，關上門自成一室，打開門和畫室合二為一。
屋子里面放著鋼琴、古箏、古琴、琵琶、吉它等，還有很多麗芳不認識的古典樂器。
眾人在屋內看了一圈後，商老師對瑩瑩說︰“你不是在學古箏 嗎？能不能給老師彈一首？”
李先生抱著瑩瑩，她蹬著腿，把臉朝爸爸背後躲著。
李太小聲說︰“她才開始學，還不會。”
李先生笑著說︰“小艾，你去年不是和她一起學過嗎？你試試看吧。”
李太的臉微微發紅，看了丈夫一眼笑著說︰“我才學幾天呀。讓老師見笑了。”
商老師哈哈笑道︰“好吧，那就不強人所難了。不過瑩瑩你要加油學喲。下次彈給我听。老師很喜歡音樂的。”
畫家說自己喜歡音樂。
說完，領著一行人出去了。
麗芳跟在最後面，李太特意過來說︰“阿姨，一會兒給他喂一次奶吧。”
麗芳說他還睡著呢。
正說著，這孩子像是听到媽媽的呼喚了，睜開了眼楮。
李太給沖了奶粉，麗芳坐在一邊喂給文嘉喝。
那邊，大嫂從餐廳出來，站在門口叫李太快點過去吃飯。
李太說︰“我先去陪他們說說話，一會過來換你去吃。”
麗芳說︰“你快去吧。人家等著呢。”
過了一會，文嘉快喝飽的時候，那個老嫗又過來，用廣東普通話說︰“我來幫你抱，你去吃飯吧。”
麗芳哪敢讓她抱呀？馬上笑著說︰“阿姨，您快去吃飯吧，我本來就是來帶小孩的。”
老阿姨堅持要幫忙抱。麗芳不肯。于是，老阿姨陪著麗芳坐著。
麗芳說︰“阿姨，您福氣真好，家大業大的，看這家里多熱鬧啊？”
老阿姨嘿嘿笑著，嘴里說著︰“托你的福。托你的福。”
在這間屋子里，麗芳實在是悶得不行了，便想帶著文嘉去外面院子里透透氣。
麗芳打開包，還好，她們在包里放了一條小毯子。麗芳拿出來搭在了文嘉身上。
老阿姨幫麗芳開了那扇厚重的門，兩個人一起出了大門。
一來到院子里，晚風一吹，果然神清氣爽。
麗芳說︰“阿姨，您快進去吃飯吧。我帶著孩子在這里看看。”
老阿姨說︰“不用不用，我等他們吃完我才吃呢。”說著，在亭子里的長條椅子上坐了下去。
晚上了，院子里的燈全開了，麗芳見院子里有一個小水池，里面養了很多紅色鯉魚，拱門上的三個字，麗芳看了好久，也沒有認出來是什麼字。大概叫攬月閣？
平時這個時候，文嘉大概已經睡了吧？這會吃完奶，還來精神了，在麗芳懷里睜著眼楮，還伸出了小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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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又開了，李太帶著瑩瑩出來，對麗芳說︰“快去吃飯。我抱他。”
麗芳走過去小聲說︰“如果你有應酬就不用管我了，我也不餓。在里面好悶。”
麗芳說完，還朝懷里的文嘉看著，潛台詞是說怕把文嘉悶壞了。
李太看了看亭子里坐著的老阿姨，笑道︰“不會呀。快進去吃飯吧。”說著就接過了文嘉。
麗芳只好進去了。瑩瑩說︰“媽媽，我再去吃一點兒。”
李太說︰“去吧。”
帶著瑩瑩一進餐廳，麗芳呆住了。一個長條形的餐桌，起碼有四五米長。兩邊坐著人，桌上擺滿了各種菜肴水果。
這陣勢，就像在電視上看到的長桌宴。
麗芳一走進去李先生就說︰“大姐，快來吃飯。”
中間好夾菜的位置自然是不該麗芳坐的。讓瑩瑩去了李先生和��身旁坐。麗芳自己的去了桌尾。
桌尾的位置上坐著一位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婦女，麗芳以為她也是保姆，小聲問︰“米飯在哪？”
那婦女站了起來，拿起麗芳面前的碗說︰“我去幫你盛。”
後來才知道她是兒媳婦。人太多了，麗芳根本記不住。
李先生拿了一只干淨的盤子，把他能夾得到的菜都夾了個遍，然後通過人傳人的方式，遞到麗芳手上來了。
商老師家的伙食不錯，天上飛的，水里游的，基本上都有了。
做的是原汁原味的廣東家常口味。所有的菜都有一個特點︰軟、爛。連菜心也者得軟軟的，放在嘴里一抿就可以吞。
後來麗芳才知道商老師牙不太好，喜歡吃軟爛的飯菜。家里以他的口味為主。
麗芳就著這些菜，大口吃著米飯。
飯桌上一派其樂融融，大人孩子都在小聲說話。
��和他們家一個十來歲的孫子輩男孩居然是一個學校的，兩人在說著學校的事情。
李先生和坐在對面的大哥大嫂在說話。偶爾商老師也插一兩句。
仍然是那名美女在身旁照顧他。
吃了一會，商老師說︰“叫她來吃飯呀。每天吃飯都跑不見人影。”
麗芳不知道他在說誰。也不知道他在對誰說。甚至不知道他口里的他她）是什麼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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