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起來，看到茶幾上放著兩盒燕窩，因為沒有雇主主的授意，貴重物品麗芳也不敢隨意動，去了廚房里做早餐。
一番爭吵，半夜無眠，麗芳以為李先生會多睡一會。可早上七點，李先生還是準時下樓了。
臉色已經恢復平靜。碩長的身材包裹在修身的黑色襯衫里。胸肌線條隱約可見。只不過，冷峻嚴肅的表情讓人不敢直視。
李先生看了麗芳一眼，說︰大姐，茶幾上的燕窩，一盒留著炖給小艾喝，另一盒拿給我媽。
麗芳嘴里答道︰‘好的，我今天抽空拿過去。’
這個時候，麗芳腦子里靈光一現，問︰‘那如果阿姨問起來，我是說你給的還是說李太給的？’
李先生顯然沒料到麗芳會有此一問，抬起頭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很快就說道︰‘隨便吧。’
吃完早餐的時候，李先生又對麗芳說︰‘��開學的東西，你和小薇一起準備吧，清單我發給她了。’
麗芳仍回答好的。
李先生說完就匆匆朝大門外走去。坐著換鞋的時候，又叫道︰‘大姐。’
麗芳正在收拾他用過的碗筷，听到叫自己，連忙快步走過去。
李先生已經換好鞋了，站在門口向屋里說︰‘你不要替他準備，你告訴他該準備哪些東西，讓他自己收拾，缺什麼報給你買 。等他全部收拾齊了，你檢查一次就行了。’
麗芳看著李先生，贊同的點了點頭。不管家里是什麼條件，一個人都必須具備基本的自理能力。可以不做，但不能不會。
李先生又說︰‘再過幾年，可能就要離家求學了，讓他學會照顧自己。’
麗芳點了點頭，就回了餐桌那邊繼續收拾。
洗完李先生用過的餐具，八點還沒到。二樓還沒動靜，麗芳拿著那盒燕窩就去了李老爺子那邊。
時間臨近九月，天氣雖然總體仍然是熱。但也悄悄發生了一些變化。不再是全天24小時都一樣悶熱了。
不再像夏天那麼粘濕，而是多了點舒爽。
到老爺子那邊時，保姆素枝已經來了，正在澆院子。隔著牆頭看到麗芳，小跑著來把門打開讓麗芳進去了。
麗芳仿佛又看到吳姐站在這方小院里勞作的情景。不禁心頭一暖，可再仔細一看，青瓜的葉子已經開始衰敗了，空心菜也已經發黃老去了，豆角早已下架，茄子也過了旺季，連辣椒也不結了。眼前澆水的人也不再是從前那個人。一切早不復從前。
麗芳站在院子里看了一會，就進屋了。
老倆口穿戴整齊，正坐在沙發上喝著茶。
麗芳邊和老夫婦倆打招呼，邊看向餐桌，應該是吃過早餐還沒有收拾，桌子上比較凌亂，放著兩副碗筷，還有兩盤炒菜，另一個盤子里還剩兩只包子，其余還有些腐乳和紅油榨菜之類。
人閑下來了，氣質當然也從容，李老太太笑咪咪的接過燕窩問︰‘是誰讓你拿過來的？’
麗芳發揮情商的時刻來臨了，只听她回答道︰‘李太。’
老太太臉上的笑意越發舒展滿足。哈哈笑出聲來。
連一邊的李老爺子也笑著說︰‘難得她有心吶。’
直到這個時候，麗芳仍然覺得自己無比英明。
老太太嗔了老爺子一句︰‘小艾這孩子，本來就是面冷心熱。過門這麼多年，從來沒和我們頂過嘴。不像以前曉、、、。’
說著，似乎意識到不妥，又收住了。其實不說完麗芳也听懂了。
放下東西，隨意聊了幾句，麗芳一眼望去，素枝已經不在前院了，大概這會澆到後院去了吧。
想到前幾天素枝的吐槽，麗芳問道︰‘素枝在這里習慣嗎？’
李老爺子輕輕嘆了口聲，沒說話，端起茶杯開始喝茶。不過臉上沒有了前幾日明顯抵觸的神情。
老太太呵呵笑了兩聲說︰‘哪有百分之百滿意的呢，互相磨合吧。’
麗芳听著這話，老兩口應該是慢慢開始適應素枝了吧。
看剛才素枝在院子里澆水的情景，大概也已經開始習慣這里了。
老兩口又問了問兩個孩子的情況，麗芳說再過幾天都要開學了。到時屋子里一下子清淨下來還不知能不能習慣呢。
老爺子重復道︰‘是啊，都快開學了，時間過的真快。’
沒呆多久，麗芳就回了小李先生這邊的別墅。
李太正在喂瑩瑩吃飯。
麗芳拿著那盒燕窩說︰‘李太，這是李總讓我炖給你吃的。還有一盒拿到老太太那邊去了。’
李太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抬起頭匆匆瞟了一眼，就又把眼楮轉向了瑩瑩。
麗芳一時有點尷尬。準備放到儲物櫃里去。這時李太才輕輕說了一句︰‘知道了，放那吧。’
麗芳一時不清楚她說的放哪？
李太又抬頭看了一眼麗芳說︰‘就放桌子上。’
麗芳趕緊放下走開了。
等到從二樓拿衣服下來的時候，听到李太在和黃老太語音閑聊，手機放在桌子上，瑩瑩在旁邊不時的插一句嘴，惹得黃老太太在那邊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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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麗芳從洗衣房上來時，正好听到李太說︰‘那行，你今天上午別出門，我一會過來。’
麗芳就听了這一句，就拿著打掃工具上了二樓。
麗芳剛才拿髒衣服的時候，在主臥沒有找到李先生的衣服和浴巾。還覺得挺奇怪的，明明他的洗漱用品都放在主臥呀。
這會突然意識有可能李先生昨晚沒住在這里。
這麼想著，麗芳決定去三樓看看。
推開門果然，昨晚李先生住在這里。睡過的被子還沒鋪好，衛生間有另外一套新的洗漱用品，髒衣簍里有換下的衣服。垃圾簍里，又包裹著洇出xue跡的紙巾，觸目驚心。
原來真是李先生的，雖然之前的疑團解開了，可麗芳卻並沒有覺得輕松。
麗芳再下樓的時候，李太說︰‘阿姨，我帶著瑩瑩出去一趟，回來吃午飯。’
麗芳點了點頭。見到李太從櫃子里拿了幾盒補品，又把剛才放在桌子上的燕窩拿上了，牽著瑩瑩朝門外走了去。
麗芳剛做好午飯，李太和瑩瑩就回來了。
瑩瑩很高興，李太看起來並沒有高興，反而臉色比早上更難看了。雖然李太情緒比較穩定，但有起伏還是會反映在臉上的。
��似乎也能感覺到李太的情緒，比平時話更少了。吃飯也比平時快了。瑩瑩和他說話，也只以最簡單的方式回應。
麗芳午睡剛醒來，就听到門鈴響了。
是李老爺子夫婦。
麗芳並沒有多話，開了門讓他們進來。
老太太邊朝屋里走邊說︰‘快要開學了，我們來看看。’
麗芳面帶微笑，從鞋櫃里給他們拿拖鞋。
進了屋，二樓午睡的人都還沒起來。
麗芳說︰‘叔叔阿姨，你們坐一會，我上去叫他們。’
李老太太說︰‘不用了，我們自己上去叫��吧？’
老爺子一揮手說︰‘讓小王上去叫吧。’
老爺子應該是怕打擾到兒媳婦吧。
麗芳先叫了��，他很高興的跑去洗臉了。又來到主臥門前，輕輕敲著。
敲了十來下，正當麗芳覺得再敲下去就失禮了，準備放棄的時候。門從里面‘叭嗒’一聲被打開了。
李太狐疑的看著麗芳，冷冷的問︰‘什麼事？’
看她不像剛睡醒的樣子，應該是根本就沒有睡。
麗芳小聲說︰‘叔叔阿姨過來了，在樓下。’
李太仍是冷冷的說︰‘知道了。’
很快��就下來了。在沙發上陪著爺爺奶奶聊天。
又過了好一會，李太才抱著瑩瑩下樓了。小姑娘本來不太清醒，懶懶的躺在媽媽肩膀上半睜著眼楮。一見到爺爺奶奶馬上清醒了。
掙扎著要下來。李太把她放下，小姑娘扭著身子去了奶奶懷里。
李太勉強笑了一笑問︰‘爸媽，你們今天怎麼過來了？’
老爺子微笑著倒了一杯茶放在李太面前，沒說話。
老太太一只手握著瑩瑩的小手說︰‘小王早上拿燕窩過去說起，我們才想起來兩個孩子馬上就開學了。所以過來看看。’
李太盯著面前那杯茶，不喝也不說話，臉上帶著點笑，就那麼坐著。
老太太又說道︰‘小艾，以後燕窩留著自己吃就好了，媽老了，不用補了。新陣代謝也慢，補了也吸收不了。倒是你，應該多補補身子。’
李太有點不明所以的抬起頭看了一眼老太太，馬上就垂下了眼簾，臉上仍帶著一抹笑。
老爺子說︰‘還沒找到育嬰師？’
李太這才輕聲應道︰‘沒有適合的。’
李老太太說︰‘那準備誰送瑩瑩上幼兒園？到時老趙肯定忙不過來的呀。’
李太沒說話。低下頭，兩只手輕輕摩娑著。
李老太太輕聲問道︰‘小艾，你是不是有什麼不高興？’
李太抬起頭來，眼楮直直的盯著老太太看了一會。又低了下去。
老爺子問道︰‘你們倆是不是吵架啦？’
李太臉上有著委屈和倔強，還有不甘，但就是不開口。
老太太說︰‘到底為什麼事？是不是他做了什麼不對的事？’
李太嘴巴動了動，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李老爺子提高聲音說︰‘我們難得過來一次，你板著個臉給我們看？還是擺給孩子們看？有什麼事就說出來。’
李太長長的嘆了口氣說︰‘他在錢曉梅那里徹夜不歸。’
老太太吃了一驚，睜大眼楮問道︰‘不可能吧，什麼時候的事？’
李太臉上已經沒了一絲笑意︰‘難道我還說謊不成嗎？不信你們可以自己問他。’
��坐在爺爺身邊，此時听到李太這樣說，替父親辯解道︰‘君君前兩天生病了，我媽媽說她又吐又拉的。’
李太的眼角瞟著��，臉上滿滿的都是對生活的無望表情。
老太太說︰‘小艾，你听媽說，我的兒子我了解 ，他絕對不會再和曉梅有什麼事的，可他是君君的父親，平時沒有生活陪伴，孩子生病了還能不過去嗎？’
老爺子看著��說︰‘你上樓去看會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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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來看了看爺爺奶奶，又看了看李太，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又回頭朝這邊看了一眼，這才慢慢的上去了。
李太哀怨的說︰‘我不是說不能去照顧，可君君當天晚上就已經止住癥狀了，他就不該在那里呆一晚上。離婚了，相處就該有距離。’
李老爺子听了這句話，拿出手機開始撥號，麗芳在收拾儲物櫃，看到老爺子臉色不好，回了自己房間。順手把門關上了。
電話很快接通了，老爺子劈頭就問︰‘小艾說的都是真的嗎？’
‘什麼事？就是你去錢曉梅那過夜的事！’
‘什麼我說的難听？一晚上沒回來不是過夜是什麼？你少跟我在這挑字眼！’不知道李先生在那邊說了什麼，老爺子開始著急了。
李老太太柔聲道‘你好好和他說，怎麼這麼容易著急呢？小心血壓又上來了。’
‘是嗎？君君自己說想讓你陪她？’
那邊不知說了些什麼，麗芳在房間听到客廳一片沉默，過了好久，老爺子說道︰‘那你忙吧。’
接著就听到老爺子輕輕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說︰‘小艾呀，他的情況你是早就知道的，大人可以分開，可孩子是放不下的呀。孩子生病了，都已經開口讓他陪了，如果是你的孩子，你能狠心走掉嗎？’
李老太太說︰‘你還年輕，很多事情首先考慮的男女感情，等你再過幾年你想問題首先就會考慮責任和義務。不管你怎麼想，我始終相信自己的兒子。’
李太不滿的說︰‘如果你們也覺得一家四口一起吃飯、和前妻整晚共處一室沒有問題的話，那我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老太太護子心切，聲音里也帶了不滿的說道︰‘那不是為了陪孩子，讓孩子高興嗎？家里還有君君，還有保姆，怎麼能說是和前妻共處一室呢？又不單只有他們兩個人？’
老爺子也隨附合道︰‘他們倆雖然是離婚了，可還是兩個孩子的父母親，孩子是無辜的，他們沒有錯，有權力享受父母的愛。’
李太這次的態度很強硬和堅持︰‘享受父母的愛就一定是這種方式嗎？離婚已成事實，為什麼還要按沒有離婚的方式去享受？他們是享受了，不但孩子們享受，恐怕大人也很享受吧？可對我公平嗎？’
老爺子氣呼呼的說︰‘走吧，回去吧。我看咱們就不該過來！’
麗芳在房間，也不知道要不要出去關門，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先不出去。門暫時不關不要緊。
這時，李老太太重重的嘆了口氣說︰‘小艾呀，家里情況就是這樣，你要看開些，大度一些。否則日子怎麼過下去呢？’
李太聲音尖銳的說︰‘看開一些？你的意思是說默許他在錢曉梅那里夜不歸宿嗎？’
李老太太也生氣了，加重語氣的說︰‘小艾，你以為我是在袒護自己的兒子嗎？我是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勸你。過日子，尤其是二婚家庭，如果事事較真，那就不好過了。’
李太沒有說話。
李老太太又把語氣稍微放緩了一些說道︰‘我知道他沒回來你生氣，可至少他告訴過你是因為君君生病，所以你也要相信他。如果你繼續這麼鬧，他以後再去哪里，還會和你說實話嗎？敢和你說實話嗎？到那個時候，你又要怎麼辦呢？’
李太生氣的說道︰‘勸別人的話總是很好說的，可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不一定想得開。’語氣里仍然透著無奈。
李老太太深深嘆了口氣說︰‘只要嫁給稍微有本事的男人，誰還能沒經歷過？遠的不說了，就說、、、算了。過日子需要智慧，靠吵鬧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老太太話說了一半，又停下了。雖然她沒說完，但麗芳幾乎能猜到李老太太指的吳姐。
李太沒說話，但客廳響起了輕輕的飲泣聲。
李老太太說︰‘小艾呀，你還年輕，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不要緊，但也別著急吵架，你這麼又吵又鬧，只會把他推的更開。我相信自己的兒子，不會這麼沒有分寸的。’
李太哭著說道︰‘那我就這麼任由他們下去嗎？’
這時，瑩瑩奶聲奶氣的聲音響了起來︰‘媽媽，不要哭。’
李老太太柔聲說道︰‘你好好為自己想想，也為瑩瑩想想吧。你放心，我肯定對你沒有壞心。沒有哪個母親希望看到自己兒子家庭不和。’
李太停止了哭聲，輕輕說道︰‘人人以為我日子好過，其實我也不好過。’
李老太太說道︰‘孩子，你的心思我知道。他以前脾氣不好，也正是因為你性子軟，才能讓他改變這麼多，把日子過成現在這樣。換了別人，早就雞飛狗跳了。可你現在為什麼沉不住氣了呢？不就是在那邊過了一晚嗎？孩子生病畢間是少數時間。再看看吧。’
李太輕輕嗯了一聲，說道︰‘爸是不是生我氣了？’
李老太太柔聲說︰‘不要緊，你爸沒有壞心眼，就是脾氣急，越老脾氣越壞，我又能怎麼辦呢？也得忍著讓著呀。’
外面一時沉默了，麗芳看看時間，必須要出去做晚飯了。
麗芳出來的時候，見李太送了李老太太出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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