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主李先生的兒子��生日晚宴後，一行人坐司機的車回來了。唯獨李先生沒有回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晚家務保姆鳳秀因為沒能去參加晚宴，內心生氣不甘自尊心受傷，來育嬰師麗芳的臥室待了很久，聊了很多。到後面心情才稍微平靜下來了。
鳳秀直到快十二點才離開麗芳的臥室上二樓。麗芳內心是希望鳳秀能和自己一起在這里做下去的，因為她除了嘴不好，沒什麼別的大毛病，或許在雇主眼里有各種毛病，在麗芳看來鳳秀快人快語，不耍心機，相處簡單。每個人所處的位置不同，看問題的角度和側重點就不同。
鳳秀的腳步聲剛消失，就傳來開大門的聲音。接著是關門。又听到‘叭’的一聲，是開燈的聲音。
然後客廳響起一陣有節奏的腳步聲。今天喝的紅酒，李先生沒喝多。
腳步聲來來回回響了一會，終于平靜下來了。又開始泡茶了。
麗芳心情略微有點煩躁。
自己今晚在宴會上出糗的情緒剛平息，又被鳳秀的訴苦挑得心亂。現在半夜听著外面清脆的茶具踫撞聲，睡意全無，便更加煩悶。
為什麼每天晚上喝茶呢？都說茶是提神的，向來只喝白開水的麗芳不是太懂。可大晚上應該是睡覺時間，為什麼要提神？
麗芳邊听著外面的喝茶聲和偶爾長長的，放松式的嘆氣聲，想到上次晚上給他煮面條時李先生說的話，又感受到了此刻客廳里的男人所背負的壓力。
或許，深夜喝茶醒腦，才能令他清醒的靜下心思考吧。又或者，只有此時的片刻安寧才真正屬于他自己吧。可以是釋放，可以是享受，可以是放空，可以是發呆，還可以是追憶，全憑自己的思緒自由飛翔。對的，此刻他才是真正自由的。從身體到靈魂。
今晚是李先生兒子��的生日，前妻所生的。不知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夜晚，李先生為何遲遲不肯上樓去休息呢？是否想起了從前的人或事？
在這寂靜的深夜，客廳里手機鈴聲驟然響起，令人陡然一驚，麗芳下意識的摟了摟身邊睡著的瑩瑩。
電話只響了一瞬，就被接起來了。
那邊說的什麼麗芳听不到，只能听到李先生的聲音。
也許是怕吵醒家人休息，李先生的聲音非常低沉，柔和，甚至是溫柔的說︰‘嗯，到家了。沒事，你早點休息吧。’
麗芳以為電話已經掛了，想不到隔了一會，李先生的聲音又再度響起了︰‘不要擔心，很好。’似有無限柔情如水般在這個夜里無聲的流淌，直把人融化。
麗芳眼里的李先生是冷面羅剎，很少說話，說話也是言簡意賅，不苟言笑。面對兩個孩子算得上慈父形象，也只能用溫和形容，何曾像今晚這般繾綣？
這是在和誰打電話？難道是那位前妻？依吳姐描述的前妻火爆脾氣，再說已經離婚了啊。其實，麗芳曾在小區外匆匆見過��的母親幾次，一個外表高挑性感艷麗的女人，看起來有幾分傲氣。並不了解其他的。
外面李先生又低聲說了幾句，便再沒說話了，大概是掛了電話吧。
麗芳心想他現在應該要上樓了吧？
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由遠而近，是下樓梯的聲音。
李太的聲音響起︰‘老公，怎麼這麼晚不去睡覺啊？’聲音里有一絲粘膩，軟綿綿的，像雲朵和棉花。
人前的李太是高冷的，就算和李先生說話也多是冷淡的聲音，或許是因為有保姆在家里吧。
想不到今晚卻是這般溫柔。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實的她？
李先生聲音平靜的說︰‘睡不著，喝點茶。’
過了一會又問︰‘你怎麼下來了？’
李太仍是溫柔的說︰‘剛才听到你打電話就醒了。這麼晚了和誰打呢？’
李先生說︰‘一個朋友，有點事。’
李太說︰‘那件事還沒處理完嗎？’
李先生低聲說︰‘快了。你先上去睡吧，我再坐一會。’
李太的聲音說︰‘我陪你喝茶吧？’
李先生這時柔聲道︰‘你別喝了，一會又該睡不著了。’
一時沉默了，麗芳听不到外面說話了。
過了一會听到李太說︰‘這是給誰買的衣服？’
並沒有听到李先生說話，外面只听到茶具的踫擊聲。
隔了好一會，才听到李先生低聲說︰‘她給��買的衣服。’
李太沉默了一會，小心翼翼問問︰‘你去拿的？’
李先生不復剛才那絲柔和，又恢復了以往冷漠的聲調說︰‘不是。’
李太冷笑一聲說︰‘不是嗎？哼！’
李先生沒再回答，也沒再解釋。
李太氣憤的說︰‘難怪不肯和我們一起回來呢。’
李先生低吼道︰‘你夠了。’
李太提高聲音說︰‘我夠了？哼，是不是��過生日觸動你敏感的神經啦？’
房間里的麗芳听外面動靜已經是一觸即發，不由內心焦躁，今天真是糟透了。又沒法睡覺了。內心簡直要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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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重重嘆了口氣，隔了好久才不急不緩的說︰‘我都喝酒了我怎麼開車去拿？’
李太又高聲說︰‘你想去多的是辦法去！’
李先生也生氣了。提高聲音說︰‘你知道就好。我如果想去，你管也沒有用！’
李太低吼道︰‘你去呀！現在就去！反正你們有共同的兒女，正好破鏡重圓！’
李先生氣極反笑道︰‘你真的希望我們重圓嗎？’
李太大聲說︰‘我不希望你去見她，你不是照樣見？’
李先生壓抑著聲音一字一句的說︰‘你想把一屋子人都吵起來嗎？’麗芳都能想到他橫眉怒目咬牙切齒的樣子。
李太沒有說話，李先生放緩了聲音說︰‘司機去拿完又去接我回來的。’
不知道李太是否相信，沒有接話。
過了一會，李太說︰‘那你開始怎麼不說？’
李先生沉聲道︰‘我討厭你懷疑我。追查我。’
李太哭起來，邊哭邊說︰‘我一想到你們經常見面，我就難過。’
這時，瑩瑩的小身子突然顫了一下，接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麗芳馬上把她抱起來哄。這孩子很調皮，白天累一天了晚上睡覺一般不會醒的。
今晚可能是李先生夫婦高一聲低一聲吵架吵醒孩子了，也許是李太的哭聲吵醒她了，也許，是母女連心吧。
客廳一片靜默，麗芳邊拍邊哄著，瑩瑩又慢慢睡著了。
外面李太仍在極小聲哭著。
只听李先生說︰‘我沒空陪你疑神疑鬼，煩著呢。’
李太沒有再說話，哭聲也听不見了。
過了好一會，听到李先生平和的說︰‘你上樓去吧。’
李太帶著鼻音說︰‘你呢？’
李先生嘆了口氣，輕輕說︰‘我再待一會。’
隔了好一會，樓梯上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
麗芳想，到底是投鼠忌器，怕吵醒孩子了。連吵架都不能痛快淋灕的吵，也怪憋屈的。
其實這段時間李先生夫婦關系相對算好的，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吵架了。連李太偶爾的夜半歌聲也是快樂的，不再似以往淒厲。
卻能因為幾件衣服，一次不確定有沒有的見面就吵起來，麗芳覺得李太過于敏感了。而李先生的疲于解釋又加重了李太的敏感多疑。夫妻之間缺乏最基本的信任，難怪關系會風雨飄搖了。
麗芳就這麼胡思亂想著，竟不知不覺睡著了。連李先生什麼時候上樓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卻還是六點的鬧鐘一響就醒了。生物鐘很準時。麗芳從床上翻身爬起來，感覺頭有點暈。
又重新平躺回床上。先把雙臂舉過頭頂，用雙手在頭頂相握，然後輕輕擺動頭部。再輕輕弓起雙腿搖晃。接著慢慢翻身右側臥，再翻到左側臥。做完這些動作，再從床上起來時就舒服多了。
簡單洗漱了一下，先去廚房吃早飯。心里想著吃了早飯如果瑩瑩還沒醒，就再上床躺會，爭取能睡個回籠覺。
一進廚房，來早了，一般都是六點起床先洗衣服收拾房間，七點才來吃早飯的。
鳳秀頂著兩個大黑眼圈還在做麻醬燒餅呢。一邊的砂鍋里咕嘟咕嘟熬著小米粥。
麗芳看了看沒什麼做好的東西，就準備拿瓶牛奶和面包先吃一點。
一打開冰箱門，最上面一層放著一個精致的蛋糕。外包裝盒清新淡雅，一看就不便宜。麗芳問鳳秀︰‘這是哪來的？’
鳳秀今天沒多說話，回答道︰‘不知道。’
麗芳見她話這麼少，反而不習慣了，走上去靠近她一點，邊吃面包邊問︰‘姐，怎麼了？’
鳳秀氣呼呼的說︰‘怎麼了？，一個生日吃飯都專門撇下我一個人，現在你還問我蛋糕，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麗芳听得好像很有道理，笑著說︰‘對不起我錯了。’又用手摸了一下她的眉頭說︰‘姐，你昨晚沒睡好？’
鳳秀正在 燒餅皮，聞言把 面杖往案板上輕輕一扔，說︰‘我睡個p，前半夜是生氣，後面吵醒睡不著了。’
麗芳笑了笑就準備出去。
鳳秀眼楮眨了幾下，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他們昨晚是在吵架還是說事？’
麗芳說︰‘說事吧，不知道，我太困了，迷迷糊糊睡著了。’說完就出了廚房。
麗芳決定以後少和鳳秀閑聊，這對她和自己都是一種保護。
等麗芳再出房間已經是八點多了。去廚房給瑩瑩弄了點吃的給她吃完後在客廳玩。
鳳秀在拆給��買的那幾件新衣服的標簽，準備洗一次再給��穿。
麗芳過去拿起衣服褲子看了看，有兩套，大小合適。到底是親媽，就算不在一起生活，也知道自己兒子穿多大的衣服，一買一個準。做娘的，不管孩子在不在眼前，始終都在心里。上次李太的媽媽就給��買大了。雖然李老太太很客氣的說長身體的孩子衣服買大一點好。可實際上他們家庭的孩子，怎麼可能會穿不合身的衣服呢？都是買的正好，穿到小了就換掉。這就是親疏遠近的不同。別的事情可以要求，只有感情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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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李太下樓吃完早飯，和瑩瑩玩了一會，就出門了。
到下午，��一回家就在和媽媽打電話。問他衣服合不合身？蛋糕好吃嗎？��一律都說好。媽媽買的就沒有不好的。
李太和瑩瑩在沙發上玩，��在沙發另一邊和媽媽聊得很開心。李太表情淡漠。就像在听路邊不認識的一個孩子和媽媽打電話。
掛了電話，��就跑去拿冰箱的蛋糕吃。這時，李太在沙發上叫︰‘��，先吃晚飯，蛋糕待會吃。’
可今天��很堅持。非要晚飯前吃。也許因為小孩都愛甜食，也許因為是媽媽買的吧。
李太臉上生氣的表情一閃而過，耐著性子說︰‘你現在吃，小妹妹也要吃，一會她又不吃晚飯了。’
��說︰‘那你把她抱到別的地方去玩吧。我一個人吃。’
正僵持著，家教老師阿強來了。現在還不到六點，他今天怎麼提前來了？
麗芳連忙跑去開院門讓他進來。
阿強滿臉堆笑的和麗芳打招呼說︰‘姐，麻煩你了。’
麗芳一沖動就說︰‘這有什麼麻煩的，我昨天還多虧了你呢。你今天來得早啊。’說完自己就後悔，恨自己說話不過腦子，糗事重提干嘛呢？
阿強笑著說︰‘那是小事情，昨天耽誤了一晚上，我今天早點來，晚點走。’
進屋後，听到李太說︰‘你現在也不能吃，吃完晚飯再吃。’
��站在廚房外面，滿臉不服。
阿強先和李太打了招呼，又問��什麼事？
得知事情後，阿強走到� 丈⻖擼 ⺶紫律磣鈾擔骸 』鎰櫻 案庖 窒聿龐幸庖澹 閽敢夊痛蠹曳窒礪穡俊 br />
��點點頭，阿強說︰‘那就先吃晚飯吧。然後大家陪你一起吃蛋糕。’
��想了想，同意了。
晚飯後吃蛋糕時，李太悄悄上樓了。鳳秀也不吃，去廚房洗碗了。
就剩麗芳，��，瑩瑩，阿強四個人吃。
麗芳叫了鳳秀兩次，她也不來。阿強並沒有叫她。平時他來，還多是鳳秀幫他開門關門。麗芳覺得他很會審時度勢，看人下菜。
麗芳邊吃蛋糕，邊看著��，自己剛來時，他還是個怯生生的孩子，現在長高了一大截。而且變得很有主見。也更清楚人與人之間的各種關系。從他今天為吃蛋糕和李太抗衡，麗芳感到一些擔憂。
隱約覺得李太以後的日子會越走越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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