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妍見烏泠面上失去神采，不由道︰“泠做的夠好了，神使不能饒了她？”
�u鸞搖頭道︰“神使的意思是，立功可以減輕處罰，但不能消除原來的罪責。”
“減輕？那可以讓我不回去監獄嗎？”烏泠忙問。
這次北上後，她再也不想回去格子間，日日踩織布機了。
“這要看神使如何決定。”�u鸞實話實說道。
一行人自五亭丘而下，寬敞的大路直通天府廣場。
“這才過去多久，變化居然這般大！”和妍興致很高，東看看，西瞧瞧。
溪流上水車吱呀，田里農人喊著號子，吆喝著牛拉犁。
最讓她吃驚的是，有人推著一個什麼東西，骨碌碌從遠處經過。
和妍尚且吃驚，更何況那些跟來的侍女、僕從。
至于自願追隨而來的阿離及其村邑的村民，更是如見天國，贊不絕口。
議事廳。
甦毅高坐主位，�u鸞作為翻譯，侍立在其側後方。
作為客人的和妍，在一老一少兩個女僕陪同下，邁步而進。
甦毅看著中央數日未見的姑娘。
楚楚動人，一如初見時讓人驚艷。
她正一絲不苟的行禮。
動作莊重而流暢，盡顯貴族氣度。
禮畢起身，看向他的目中帶著些探究，還有一抹小心。
“尊敬的華夏族首領，和妍奉父命南下，向您表達問候。”
主位上，甦毅听罷�u鸞轉述，不動聲色的微微點頭。
和妍見狀一怔，壓下心頭不安︰“和妍此行率商隊而來，為互通有無。”
“安排和部落商隊，至館驛歇息。”甦毅道，“命商部大臣招待，不可怠慢。”
�u鸞轉述罷，立刻有兵士進來，俯身以請。
將出門，趁侍女低頭而退時，和妍偷偷回頭。
余光瞥見主位上身著莊重禮服的男人對自己眨眼楮，不安的心才恢復平靜。
她擔心對方翻臉不認人。
“召烏泠來見。”等和妍離開後，甦毅對著門外道。
早候在外頭的烏泠立刻打起精神。
走到廳中央，跪拜稽首。
“罪民烏泠拜見神使大人，神使大人安康。”
一口流利的華夏語，讓甦毅略有吃驚。
“起來說話。”甦毅道，“此番北定九黎，你功不可沒，說說看想要什麼賞賜？”
“罪民不求其他，只求大人能赦免罪民的過錯。”烏泠再拜道。
甦毅看看跪著的人︰“你是個聰明人，不知這樣說你是否能懂？”
“大人請講。”
“一個罪犯因為有功就免除其原本的懲罰，你以為是否妥當？”
“不妥！”烏泠想了想，咬著牙道，“如此一來，權貴有罪，或可用權勢財富換取功勞，逃避懲罰。”
“你能想到這點，已經超過常人了。”
“但功過相抵的弊端，可不止這一個。”
甦毅微微抬手，示意烏泠起來說話。
“若一個人殺了別人妻子，卻因為救了幾個落水孩童被赦免罪責，那死去妻子的丈夫眼見罪犯沒受懲罰，他會怎麼想？會怎麼做？”
“又有一個人，他為官不廉，收受賄賂。結果偶遇災年，他拿出府庫存糧，救濟災民。若因此免除他受賄的罪行，那旁人就會效仿此人的行為，先犯錯後補救。”
“律法本要懲前毖後，但一次的不公處理，可能貽害無窮，你可知道？”
“罪民知錯。”烏泠听著，小臉越來越難看。
“監獄你肯定要回去，但以後不用再親自織布。”甦毅見狀，說出他的決定，“你負責管理監獄織工。”
“管理辦法、督促手段，去找紡織局的姚蓮局長請教。”
“多謝大人寬容！”峰回路轉，烏泠激動的跪下磕頭。
“先別急。”甦毅道，“你在外能揚我華夏族仁德之名，使得民眾自願歸附，此功勞亦不算小。”
“功勞相加，決定減免你監獄服刑二十年。”
“罪民……多謝大人！”烏泠聲音略顫，內心感激不已。
減免二十年，她只需要在監獄過個十年就能自由了。
到時，她還不算老。
“眼下就先這樣，往後若有任務，你還有立功機會。”
“若在監獄表現良好，也會再次減免部分刑罰。”
“罪民一定盡心竭力，為族里做出貢獻。”
“除此之外，還有給你的獎勵。”甦毅道，“但監獄不同凡俗，待服刑期滿，再受賞不遲。”
“罪民已不勝感激！”烏泠再拜起，躬身退下。
“神使大人，這些都是天神告訴你的吧？”�u鸞忍不住道。
她無法想象，一個人腦袋里怎麼能裝這麼多事情。
“我抬頭即可問神明。”甦毅隨口道。
�u鸞听的心癢癢。
可她纏著羽問出的通神之法，原來不止做他女人這麼簡單，還要跟神使男女交合。
對此，她總是下不了決心。
“去監獄昭告對烏泠的處置，同時言明她所做的貢獻，這件事情就交給你。”甦毅想了想又補充道，“礦場那邊也要通知。”
“神使大人，我用獸骨佔卜過。”�u鸞突然道，“佔卜結果示︰大吉。”
“你偷偷佔卜了什麼？”
“若你我二人……婚配，是否相合。”�u鸞看著甦毅道。
“這不用佔卜我也知道。”甦毅抬頭看了看天。
�u鸞他早就認定是自己人。
佔卜不吉他也能變成吉，解釋權在他一人。
�u鸞語塞，張嘴欲言，最後欠身告退。
甦毅見其面無表情的轉身，看著遠去的背影，有些茫然。
正好這時，姚羽邁步進來。
甦毅只好把心頭疑惑道出。
“您沒听出鸞的意思？”姚羽笑著道，“鸞、妍，跟我們這些小氏族的女人不同。她們本就是大貴族，想得到她們，要行嫁娶之禮吧？”
“哦！”甦毅恍然，有些歉疚的看看姚羽。
“等天下太平了，要給我補上！”姚羽挑眉道。
“一定。”甦毅拉過對方的手，捏在掌心，“來人，通知許玉匠，我有事商量。”
廳外有兵士應聲離開。
…
東夷族。
似乎知道東夷少糧，炎皇的軍隊進攻愈發猛烈。
熊桐作為客人，最是知道東夷族的現狀。
他剛奉命來此，招待他的還有酒肉。
然後一步步變成精糧、粗糧，現在已經開始吃上野菜了。
他一客人尚且如此，東夷族怕是堅持不了多久。
“熊大人，有情報使來信！”
正用湯匙撈野菜的熊桐一下來了精神。
“快請！”
一個身著黑衣的使者被帶入屋內，對著熊桐恭敬行禮。
“大人，屬下奉華夏族九黎郡寧縣監察使之命，向大人傳達一個消息。”
熊桐臉色一變，這邊都快要完了，他還以為是神使要召他回去。
“你說的這一串是什麼人？”熊桐問道。
當初熊桐被派遣聯系東夷各族時，九黎祖地還未收回，其自然不知郡縣制的推行。
“神使大人威武！”听罷使者一番解釋，熊桐激動道。
這意味著華夏族更加強大，也意味著他熊部落的故土，祖先的埋骨地，同樣收了回來。
即便他死去，也有面目見祖宗魂靈。
“對了，那監察遣你來此何要事？”熊桐回神道。
“運糧。”情報使道，“今有一批糧食在寧地，監察使的意思，希望熊大人您能通知東夷首領，讓他們自己派人來取。”
“可中間有炎皇軍隊阻……”熊桐話說一半，猛的意識到，寧部落如今歸于華夏族，那其東北部不正與九黎領地接壤。
而炎皇軍隊，只守住了東夷族西方的道路。
“回去告訴那位同僚，著人把糧食藏到邊境。”熊桐起身，“我這就去找東夷首領商議此事。”
“熊大人您稍等。”情報使叫住了熊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