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煥負手凝視著他消失的方向,眼底的從容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陰冷的焦躁。
“葛蘊。”
一直候在船舷陰影處的葛蘊快步上前,抱拳低聲道“大人。”
張文煥三步並作兩步跨過跳板,“那批貨已經送出多久了?”
“半個時辰。”葛蘊答道,“按計劃,此時應該已過青沙灣。”
張文煥摩挲著玉扳指,沉吟道“盧聞章既然能查到這艘船,難保不會派人截那批軍械。”
“原計劃不變,你立刻開船去追那批貨,一定要安全護送到保定。”
他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狠厲,“記住,寧可自沉江中,也不能朝廷被截獲。”
“屬下遵命。”
隨著葛蘊躍上甲板,十二支長槳同時入水,破浪聲里,船身猛地一震,離岸疾馳而去。
江風呼嘯,吹得張文煥的衣袍獵獵作響。
他孤身站在碼頭,目光陰沉地望向天邊的漸遠的白帆。
“王綰綰……熙月晴……咱們走著瞧。”
晨霧未散?,僻靜的別院浸在青蒙蒙的晨色里。
沾著露水的竹影斜斜映在窗紗上,隨著微風輕顫。
紅衣身影踏著石徑疾步而來,靴底碾碎了幾片沾濕的竹葉。
他抬手示意侍衛退至月洞門外,自己則深吸一口氣,匆匆步入廊下。
王綰綰素來不喜清晨見客。
可今日,她竟已早早立在庭前,一襲月白衫子未佩珠玉,手中茶盞蒸騰著熱氣。
她沒抬眼,聲音比晨霧還淡。
“我昨日輾轉難眠,可是出事了?”
盧聞章聲音微滯“……漕運十二艘商船,悉數扣查。”
“但只搜出蜀錦三千匹,甦繡五百箱。”
一陣穿堂風過,滿庭竹影亂搖。
“軍械呢?”
“下官”盧聞章後頸沁出冷汗,“翻遍船艙,連半片鐵屑都未見。”
王綰綰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放下手中松蘿茶。
“你抖什麼?”她驀然輕笑道。
“下官……失職。”
王綰綰望向霧靄深處,眸色漸沉。
竹影婆娑,在她月白的衣袂上投下深淺不定的暗紋。
“太師說的對,張文煥這只老狐狸,怕是要成精了。”
“在沒有任何暴露跡象的情況下,他居然還是做了一手障眼法……真正的軍械,恐怕早就出發了。”
盧聞章決然拱手道“我這就帶人去追!”
“軍械走的哪里你都不知道,怎麼追?”王綰綰的目光幽幽望向西南方,“接下來……便只能看陛下的了。”
同一時刻,保定城外十里。
三千北伐軍的鐵騎在官道上綿延如龍,馬蹄踏碎薄霜的聲音整齊如悶雷。
李昭平勒馬立于軍陣最前,金線繡龍的玄色大氅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他默然抬手,全軍驟停。
長矛如林,戰馬低嘶,唯有風聲依舊徐徐掠過荒野。
“怎麼了?”鐘盛策馬上前問道。
李昭平微微側首,目光掃過道旁半掩在枯草間歪斜的殘碑,亂葬崗的輪廓在晨霧中若隱若現。
“這亂葬崗,不是保定守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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