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盧聞章刀尖一挑,箱鎖應聲而斷。
——漫天雲錦飛揚,卻無半點軍械蹤影。
他眼神一冷,刀鋒倏然劈開另一只木箱,木屑飛濺之間,傾斜而出的,仍是織錦。
那些華美的暗紋在火光下明明滅滅,堆積在他的腳邊,像一場荒誕的、色彩斑斕的敗局。
“盧大人,查完了嗎?”?
張文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誚,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幕。
盧聞章的刀鋒仍懸在半空,冷光映著他緊繃的下頜。
江風穿艙而過,雲錦散落一地,華美卻空洞,沒有半點軍械的影子。
盧聞章的身影凝固在搖曳的燭火中,那些華美的雲錦從他指縫間滑落,他突然縮回手,好似被這棉柔如水的觸感扎了一下。
盧聞章猛地蹲下身,開始發瘋似的在綢緞堆里翻找。
織錦被粗暴地扯開,精致的繡線崩斷,可直到他指尖觸及箱底冰冷的木板,都沒摸到半點鐵器的痕跡。
"盧大人,查完了嗎?"
張文煥的聲音再度從背後傳來。
盧聞章沉默不言,彎曲的背影緩緩直起,火光明滅之間,看不清那藏在陰影中的神色。
他呆滯的雙眼只是靜靜地盯著那一地的綢緞。
“方才你和葛都事的密談,還需本官復述一遍嗎?”
良久,盧聞章眼中才恢復幾許凌厲,帶著幾分蒼白地開口道。
張文煥有恃無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按玄淵衛的規矩,‘贓物與證詞俱全’方可定罪,盧大人不知道嗎?”
“玄淵衛的規矩,本官自然清楚。”
盧聞章仍不死心“張大人的船上,為何有這麼多五軍都督府的親兵?”
“如果剛才不是你一個眼神,他們恐怕已經沖上來把我碎尸萬段了吧?”
“哪里的話?”
張文煥嘆了口氣,像是無奈,又像是憐憫。
“早先已經說過,這批貨很重要,我借了幾個都督府的兄弟來護送,盧大人不會因為這個要給我定罪吧?”
盧聞章沒有回答,他緩緩轉身,刀尖在甲板上劃出的聲響尖銳得令人牙酸。
——敗局已定,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輸在哪一步。
熹微的晨光從艙門斜斜地照進來,正好落在張文煥含笑的臉上。
“我等合法運送織錦,赤麟衛無贓無證,卻擅闖民船,擅擾漕運,這……總歸不太合適吧。”
老狐狸背光而立,胡須末梢都染著金邊,看起來竟有幾分慈悲相。
盧聞章卻絲毫不落下風,冷笑著將刀尖輕挑,一匹杏黃雲錦輕飄飄落地進火盆。
“張大人這織錦……能包得住刀槍,怕是卻包不住火吧。”
火舌倏然竄起,映得他眼底一片赤紅。
盧聞章撢了撢袖口沾上的火星,抬腳便走。
即將擦肩而過時,他忽然頓住,側首輕蔑地將一疊銀票拍進張文煥的手中。
“賠你的雲錦。”
赤氅翻卷如血浪,盧聞章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晨光劈落,將甲板上的影子拉得很長,恰似一柄出鞘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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