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存的內力已經徹底凍結,每一道音韻的誕生都好似在抽走她的最後一絲生機。
“要快啊……”
蒸騰著寒霧的冰霜正飛速向她的心脈蔓延,覆滿冰霜的手指被琴弦相繼割破,她卻好似毫無知覺,奏出的音韻愈發清越。
“我帶血影走出永夜……不能看著它再度陷入萬劫不復……”
玉夢璃渙散的雙眸中泛起最後一絲清明。
轟——!
山巔終年不化的積雪猛然炸開,最後一道殘韻破空而去之時,這道衣衫殘破不堪的身影已經近乎被寒毒凍成一尊水玉冰雕。
倔強的脊梁仍舊未倒,她靜靜坐于山巔,破碎的裙裾覆上冰霜,緩緩定格。
“心月……接信……”
失神的雙眸中映出禁界內綻開的水蓮劍花,方才緩緩闔上。
釋然的笑意攀上僵硬的嘴角,最後一絲嘆息隱沒在北蠻的夜風中。
“心月這孩子……還沒到獨當一面的時候啊……”
二十里外,太虛禁界。
一股錐心的刺痛猝然從心間傳來,水心劍猝然劍鋒微滯,險些脫手而出。
極度異樣的感覺涌上江心月的心頭,她一個旋身閃過重重刀影,飄然落至甦南梔身邊,“你有沒有听到什麼?”
甦南梔茫然地搖了搖頭,“沒有啊。”
“我是說……”江心月還未說出口,某種超越五感的震顫從她的靈魂深處升起。
那不是簡單傳信的樂曲,而是琴弦盡斷後的虛無回響,就好像有人將萬千利刃生生塞入她的胸膛。
這種傳音之術名“九霄環佩”,可以遙寄千里,卻極傷元氣,除非生死之危,玉夢璃絕不會輕易動用。
她要告知自己的,絕不是已經拖不住冰甲衛這麼簡單,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可預料而極度危險的事情。
江心月按住劇痛的心口,定神望向祭壇外一望無際的黑暗。
眼看紅衣人佝僂著背,托著血色紅蓮緩緩走來,甦南梔連忙示意江心月聯手抵抗。
然而江心月顯然意不在此,劍尖輕輕點在甦南梔的劍指上,“噤聲!”
伴隨著最後一聲尾音余韻盡消,死寂如濃墨浸透戰場,她的耳邊只剩下遙遠的金鐵交擊之聲。
江心月這才後知後覺,早在不知何時,籠罩著整座王庭,貫穿徹夜的琵琶聲,便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
細密的雨聲,夜梟的啼鳴,牛羊的輕哼,悠遠的馬嘶,皆被吞入無盡的黑暗深淵。
三十丈外,祭祀用的豬羊未被宰殺,眼瞳之中倒映出褪色的血月,在未知的存在之下瘋狂顫抖。
剎那間,巨大的恐懼如同潮水般襲來,近乎要將她淹沒。
她一把抓住甦南梔依舊在對著血蓮畫符的手,“快走!”
若是不能盡快離開,這禁界便不再是困住他們的囚籠,轉而成為他們的墳墓。
“滄浪疊嶂,破!”
水心劍上拖拽著出從未有過的暴烈劍氣,映水劍法從未展露的這一式,以江河決堤之勢轟然撞上結界。
嗡——!
倒扣的禁界劇烈震顫,發出了類似洪鐘之聲。
劍氣傾瀉而出,在一瞬之間居然洞穿了禁界,碗口粗的裂口卻在眨眼之間蠕動著自行愈合。
“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