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南梔隨手拍了拍空癟的符包,揚起片片破碎的符紙灰燼,“用來進攻的的確沒有了,但用來跑路的……”
他的尾音拖長,笑著眨了眨眼楮,“我可不希望我們的“影大人”折戟在北蠻之地。”
“嘁。”
江心月的輕哼被淹沒在紅衣人困獸般的嘶吼聲中。
“黃泉引路,血祭蒼天!”
九條赤蛟瘋狂顫抖著,被擠壓著糾纏于一處,鱗片剝落處滲出粘稠的黑色血液,緩緩凝結成十八瓣血色紅蓮。
甦南梔的眼瞳中倒映出沸騰的血氣,霎時間他神色大變,毫不猶豫地起勢繪就淡青色符咒。
“太虛劍令,殺!”
縈繞在甦南梔周身盤旋的劍氣化作三十六重天光迸發而出,與飛擲而出的骨刀摩擦而過,迸射出滿天流光。
“時間不多了,速戰速決。”江心月皓腕輕翻,挽出朵朵水蓮劍花。
滴答,滴答。
一滴水珠兀然落在甦南梔眉睫,他愣了愣,輕輕抬手接住落下的雨簾。
草原七月的夏夜,不知為何,下起了一場好似江南般溫潤柔和的淅瀝梅雨。
“水月同天,殘荷听雨。”
雨絲垂落,觸及血色紅蓮的瞬間,蒸騰的血氣剎那凝固成赤色結晶。
水心劍挑破三丈高的雨幕,劍鋒所過之處,透出雨打殘荷之聲。
“把你的看家絕學拿出來,到了背水一戰的時候了。”
“好。”甦南梔隨著三千太虛劍氣向血蓮直沖而去,道袍的凝固的血痕詭異地倒流,匯聚在指尖,凝聚出三尺血劍。
兩道身影交錯而過,在月輪散發的光華之下相輔相成,好似那太極圖中的陰陽雙魚。
無人注意到,那天邊急促的裂帛之音,在攀升至巔峰處戛然而止,似乎在警示著什麼。
簌簌——
細密的冰碴從染血的淡粉色長裙上抖落,玉夢璃踉蹌著登上天柱山的最後一級石階。
甦南梔的金色符咒還在青石上閃耀著刺目的光芒,被風嘩啦啦掀起一角,卻被無形的力量牢牢釘死,久久不能飄落。
玉夢璃伸手輕輕捏住符紙一角,沉吟片刻,又緩緩抽回了手。
“該死的冰甲衛……”她咬著牙從左臂拔出半截冰錐,靛藍色的毒血流淌而下,又在金色符 旁蒸騰作輕煙消散。
“該死的血月狼冢……”
她搖搖晃晃地勉強支起身來,目光落在王庭之中遙遠的淡金色結界上,在漆黑的夜幕下宛若倒扣的琉璃盞。
“還沒有結束啊……我只能爭取到這些時間了……”
水波狀漣漪在結界表面時不時泛起,那是太虛劍氣,逝水劍意在與血祭之力踫撞。
“咳咳——!”
嗆出的血沫在身下不斷蔓延的冰晶上瞬間凝結,一朵朵血色牡丹綻開,沿著長裙飛速向上生長。
她卻好似恍然未覺,斜坐在青石上,抱起殘破不堪的天闕弦歌。
準確來說,總有些更重要的事,值得她暫時不去關注自己的生死。
“不行……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在黎明之前……”
覆滿冰霜的指尖緩緩撥動琴弦,悠長的樂曲化作雁影,在天邊泛起的魚肚白中,餃著傳訊送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