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南梔苦笑兩聲，眼角卻瞥見一絲閃過的銀光。
他猛然看去，自己的胸口，竟赫然插著一根明晃晃的銀針。
甦南梔腦海中似乎有驚雷轟然炸響，他跌跌撞撞地後退，身邊仿佛再度浮現出那一襲恬淡的素衣。
這……剛剛的一切……
是夢嗎……
師姐……
……你……來過嗎……
薩滿二人也被突然睜開雙目的甦南梔嚇了一跳，急忙向後撤了數步，警惕地觀望著他的反應。
“甦南梔，快解開結界！”
砰砰砰！
甦南梔驟然回過神來，拖著就快散架的身軀緩緩轉身，這才發現方才的敲擊聲是江心月染血的手掌瘋狂地拍打在禁界上。
“沒用的……咳咳！”他的聲音嘶啞得好似生銹的風笛，近乎難以被听清。
急促的拍打聲驟然終止。
江心月愣在了原地，顯然是听見了甦南梔的話。
“這不是普通的結界，除非禁界內所有對我有殺意的人都死了……或者我死了。”
“禁界才會解除。”
……
刺啦！
“老子不信這個邪！”
垂虹刀燃起熊熊烈火，劃在金色禁界上，“什麼狗屁結界，我不信砍不穿！”
許陌瀚用力砍了幾刀後，憤怒地將垂虹刀甩在地上，“什麼破刀！江家主，快幫忙啊！”
江應州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緩緩開口道︰“既然甦道長說無解……那就是無解。”
“甦南梔！”江心月用力拍打著禁界試圖引起甦南梔的注意，悶悶的聲音穿透禁界而來，“先別管這個了，那邊！”
“那個人在干什麼？”
順著江心月指的方向看去，祭壇廢墟另一側，烏古論不成樣子的尸首前，圍聚著幸存的所有人皮燈籠。
空洞的眼眶中亮起嗜血的光芒，刺破薄如蟬翼的皮肉。
而被圍攏在中央的身影，赫然是往生殿的那紅衣人。
烏古論的血肉正被漸漸蠶食，化為一條條紅線，匯入紅衣人的體內。
不好！
甦南梔暗道不妙，雖然禁界隔絕了血祭大陣與外界的聯系，但血祭大陣仍舊能在禁界內部吸收血食正常運作。
而“吞食”了烏古論全部血氣的紅衣人，赫然已經觸摸到了半步雲海之境。
而他赤手空拳，再沒有任何符咒儲備。
胸口細微的刺痛似乎在提醒著甦南梔什麼，他低頭緩緩拔下銀針，眼眸中泛出前所未有的通明。
“虛空畫符麼……我也未必不可……”
在薩滿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這位從鬼門關走過一遭的道門青年屏息凝神，雙目緊閉，緩緩抬起一根手指。
明明耳邊有無盡的嘈雜，他卻只能听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這次他的腦海中沒有那無盡的仇怨，沒有烏古論的獰笑，沒有任何雜念。
只有一座小院，一座漫溢著花香的小院，還有素衣羅裙的倩影。
伴隨著淡淡的桃夭香氣，甦南梔的氣息逐漸平緩，好似再度回到姑瑤山上。
徐素音輕輕捏住他的一根手指，緩緩在半空勾畫著。
而現實中，甦南梔的指尖流淌出紅色鮮血，好似那符紙上的赤色朱砂，流淌成符文的形狀。
徐素音的聲音在耳邊輕語︰“師弟，該放下了。”
“師姐，我……已經放下了。”甦南梔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