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沒有猶豫，將自己之前就準備好的方案口述了出來。
“我這個方案也不難，就是不搞‘一刀切’關停，而是梯度退出+技改扶持計劃。設定明確環保達標和技改升級時間表，例如一年或者兩年。政府提供專項低息貸款和技術支持，到期未達標者堅決關停。”
李默對這個方案的細節處，都作了一些補充。
何鵬飛聞言，卻直接說道︰“你這個方案有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就是專項低息貸款問題，既然是專項低息貸款那肯定是通過財政補貼，降低貸款利息。現在常溪縣的財政問題，我也有所耳聞。
你們能否支付得起，這個補貼。畢竟少了不管用，多了就是負擔了。其次就是養殖公司的經營問題，進行技改扶持之後，經營是否能夠撐得住。當然這兩個問題，其實也就是一個問題，那就是錢！”
何鵬飛嚴肅地看著李默︰“如果你沒有解決錢的辦法，那我只能說，你這個方案還是很有漏洞的。也不值得我們高抬貴手。”
何鵬飛能夠坐到廳長這個位置，自然沒有那麼簡單。
李默對他不是很了解，但是也能猜到對方應該是有過地方工作經驗的。
所以面對他提出的問題，李默說道︰“低息貸款的問題，主要以政府解決為主。或許何廳長不了解，我們常溪縣準備引進一家生物能公司。引進的條件之一，就是為他們尋找一個億的投資。
如果能解決生物能公司的這個問題，我們再說服一些投資，還是能夠搞得定的。同時，生物能公司引進，對于解決養殖場的污染問題是一大助力。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我正在與養殖公司談，我準備讓養殖公司吸納中小投資者，而這些投資者就是這些村民……”
何鵬飛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驚訝的表情。
沒想到李默的方案之外，還有補充方案。
特別是讓村民投資，這膽子可是夠大的。
畢竟這里面有個風險問題，畢竟村民能有多少閑置的錢，如果虧損，是否會影響基本生活？
而且養殖市場波動大，價格變化直接影響收益，到時候這些村民能否接受？
何鵬飛看著他︰“你就不怕小問題變成大問題？”
李默面不改色回應道︰“如果怕這怕那的，那我們也就不用做事了。其實我之所以提出村民投資，出于多方面考慮。這家養殖公司本身就一直為村民做事，實際上承擔著村集體的一些責任。
如果村民們都投資了，那麼也就相當于把養殖公司變成村集體經濟了，對于大家增收是好事。更何況今天您也看到了，村民對養殖公司認可，這又解決了信任問題。等到他們入股後，又會變相激勵他們的工作積極性。共享資源、共擔風險，反而能夠解決很多麻煩。”
何鵬飛打量了李默良久，然後才收回目光︰“我們先回去吧，你先跟我們的車，我們把你送到縣里面。”
李默見狀，就跟在後面。
也不知道自己的方案，何鵬飛是怎麼看的。
不過何鵬飛一句話不說，倒是讓他有些心里沒底。
車子上的氣氛一直沉悶，侯龍宇都忍不住想要說兩句話，可是看到自己領導的神色，他就不好說什麼了。
直到車子開到常溪縣的時候，何鵬飛這才緩緩說道︰“其實如果按照我們看到的情況，我個人覺得這養殖公司是一個很大的環保隱患。但是剛剛听了你的話，對我也有一些觸動。
之前你說了，希望我們不要一棍子打死。然而我們也要考慮，假如我們沒有及時處理，小問題變成大問題，我們又應該怎麼做？”
對方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李默也不好說什麼。
正要開口，表示理解的時候。
何鵬飛話鋒一轉︰“不過如果你能夠說服市里面同意你的方案，然後由你們市里面兩位主要領導把方案提給我們，我可以考慮給果子村養殖公司一個機會。”
李默听了這個條件，不由露出了一絲沉思。
這條件可不好完成，方啟明現在明顯對林立風發起攻擊了。
雖然出招不是很明顯，一套化骨綿掌，看起來也是飄飄的。
但是到了他們那個級別，招招都是想要人命的。
這個時候，讓自己去說服兩個人，共同同意自己的方案。
這不亞于九頭蟲對奔波霸說︰“你去把唐僧師徒除掉……”
這個要求，屬實有點夸張了。
可是面對何鵬飛給出的唯一條件，想到了之前他說過的，站隊只站常溪縣。
既然這件事對常溪縣有利，自己必須要去試一試。
得到李默的同意之後，何鵬飛就讓他下車了。
等到李默下車之後，憋了一路的侯龍宇這才說道︰“領導，果然厲害。這一招，簡直就是見血封喉。這家伙不是說得頭頭是道麼，現在讓他去說服他們市里面一把手、二把手，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何鵬飛看著他︰“怎麼不可能，你覺得難點在哪？”
侯龍宇呵呵一笑︰“這還用說麼，首先這個事情讓市長同意，難度稍微小一點。讓書記也同意的話，難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這種具體的問題，本就是市長的責任，書記不會無緣無故來背書的。
其次就是對于市里面來說，他們不會擔這麼大的風險。他作為常溪縣的一把手，對白彭鎮下面的村子，也未必那麼好監督控制。對市里面來說，白彭鎮就太小了。他們根本無法管控，怎麼會替他背書呢。”
“是啊，關一個廠容易，但是要為這個廠擔保，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何鵬飛聞言，也是感慨了一句，“都說我們一刀切，可實際上真正一刀切的是誰？”
听到何鵬飛這麼說，侯龍宇也嘆了一口氣。
有些時候就是這樣，都把責任當作皮球一樣踢來踢去。最終就是誰發現問題，誰被別人記上了。
“不過，我覺得這小子或許能成事。”
何鵬飛突然又補充了一句，讓侯龍宇有些驚訝。領導，似乎有點高看這個常溪縣的年輕一把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