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是農門之子,能夠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可恰恰是農門之子,他內心深處還是有很質樸的感情。
所以面對黃祺祥的威逼利誘,他不為所動,仍然要將情況上報。
可是一連串的處理結果,讓他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
直到這一行字的出現,擊碎了他全部的僥幸。
也令他覺得,之前所有的期待,都宛如一個笑話。
黃水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想探知真相,但是有時候一些真相,還是不探知的最好。”
“黃書記,讓我查石碑鎮,你也預料到今天了吧。”
李默看向了黃水興,眼神中已經出現了質疑。
面對李默質疑,黃水興毫不猶豫點頭︰“我想過這樣的結果,但是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強,做到了我認為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不管我什麼結果,我都是認命的。”
“這件事……”
李默心里難受,很想問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麼,可是又怕說出這個話,暴露了自己的根本意圖。
黃水興很肯定地回答︰“這件事,階段性結束了。至于哪一天重啟,誰也不清楚。上面是什麼意圖,如何的博弈,我們也不知道。在什麼層次,只能去做什麼層次的事情。”
李默不再說話,哪怕在這個老山縣,他現在無數光環加身,可是在這個安北而言,又是一個微不足道之人。
人家能夠送字過來,說不定已經覺得高看自己多少了。
李默嘆了一口氣。
黃水興再度說道︰“你我都不是熱血青年,可你我心中一份赤子之心有相同之處。所以我才會如此勸你,將所有心氣留作將老山縣建設得更好。過去的真相重要,可是美好的未來更重要。”
李默點了點頭,黃水興能夠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李默已經不好再說什麼了。
等到吃飯的時候,氣氛稍顯沉悶一些。
黃水興則是跟衛香說了不少,傳授了不少心得。他可以說是傾囊相授了,甚至他之前打基礎準備做的幾件事,也都說了出來。
衛香如果想要做成一些事情,在這基礎之上,能夠省去很多工夫。
還有一個就是人,讓很多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黃水興對老山縣的大多數干部都做過分析。
這也是為什麼黃水興對章力秋表現的關系很僵硬的原因,只有這樣才能讓章力秋通過不同面,收集到不同的信息。
從黃水興對人的分析來看,李默能夠感覺到,黃水興是要做大事的。
甚至郭凱表現出如此張揚,也與他故意放縱和刺激有關。根本目的,就是為了看清更多的人,方便他做事的時候靈活應變。
可惜的是,黃水興剛剛完成了準備工作,結果崗位就面臨調動了。
黃水興對衛香說道︰“看人如賞花,有些人大多都是春天開,有的是夏天開,也有秋冬時節開的。中醫里面,花又可入藥。如何對照時節,按方抓藥就是你要練的本事了。
我知道你做事穩字為主,獨修忍術。現在李默還在,你完全可以在後方權衡。可如果李默去了市里或者省里,你手上必須有一舉定乾坤的手段。”
衛香鄭重點了點頭。
吃完飯,黃水興給李默送了一盒茶葉︰“這是我老家的茶葉,也是我平時喝的。你送我一斤,我還你一盒,就當互留情誼吧。”
李默接過了茶葉,他還沒有說話,黃水興卻反而對他微微一笑︰“小伙子,你要珍重啊。”
這好像黃水興在送別他一樣。
回去的路上,李默一言不發,衛香沒有喝酒,所以開車送他。
看著李默始終沉默的樣子,衛香也不免心中一軟︰“有什麼不開心的,跟我說說?”
“也沒有什麼事情,就是覺得堵得慌。”
這大概是李默最直觀的感覺了,內心一片赤誠宛若火山一樣要爆發出來,可是理智卻如同層層枷鎖將其困住。
這種感覺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不過他知道,這是遲早要面對的事情。年少輕狂的時候想要改變世界,然而世界哪有那麼好改變的。
“去做點事情吧,做起事情來,就不會多想了。等到徹底冷靜下來之後,很多事情就想通了。”
衛香說著在前方轉了一個彎,向自己家小區開去。
“嗯。”
……
覃省長來老山縣調研的事情,發生在半個月之後。
跟著覃省長一道過來的省級領導,高達三位。
當然覃省長不可能跑過來待上一整天,他的本意是開展為期三天的安北國有企業深化改革調研。但是臨時改變路線,將老山縣納入其中,準備留在老山縣兩個小時。
這兩個小時里面,還有中午用餐時間。
一時之間,老山縣全體干部群眾都是深感振奮。
特別是郭凱,對這件事非常熱衷。光是覃省長過來之後,走什麼路線,展現什麼,他都事無巨細地一一安排。
甚至這件事,他都沒有打算讓衛香插手。
衛香還真不想插這個手,李默也不願意插這個手,就給郭凱去表現吧。
好在得知覃省長要順道過來,也只有五天的準備時間。否則按照郭凱的想法,恨不得要把老山縣給整幾座高樓大廈出來。
覃省長來了之後,郭凱自然而然擠在前面。雖然沒有直接踩衛香,卻將自己擺在衛香之上。
作為老山縣的二把手,他表現出了自己的強勢。
這也是郭凱精心設計的想法,他要大膽展現出這一點,就是為了讓覃省長對他高看一眼。因為安北的情況就是典型的二把手強,一把手弱。
郭凱這麼做,就是為了引起覃省長的注意。
只可惜他這些小心思,幾乎都落空了。
覃省長從車上下來之後,握手到李默時,笑了笑︰“那篇文章我看到了,準備好好學習一下,後來想想還是當面跟你說說。文章寫得不錯,匠氣少了,更加渾然天成了。”
郭凱見狀,急忙過來插話︰“感謝覃省長的鼓勵,我們李書記可是咱們慶州的大才子。一手文章,妙筆生花。”
“呵呵。”
覃省長依然是微微一笑,顯得有些高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