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歲歲停下腳步,側身對著駱玉龍,刻意拉開兩步距離。
她剛才就覺得這人眼神不對勁,現在看來,果然沒安好心。
駱玉龍卻毫不在意她的疏離,雙手插兜,慢悠悠地湊過來。
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濃了。
語氣里帶著點刻意的輕佻。
“沒事就不能找你聊聊?”
“剛才沒來得及說,甦小姐剛才打楊芳芳那一下,夠勁兒。”
“比那些一受氣就哭哭啼啼的嬌小姐強多了,我就喜歡這種帶刺的。”
這話里的調戲意味,傻子都能听出來。
甦歲歲眉頭皺得更緊。
“駱老板,‘喜歡’這個詞不是隨便用的。我是已婚婦女,丈夫是部隊的司寒霆,我沒興趣跟任何異性聊這種沒分寸的話。”
“還有,我動手打楊芳芳,是因為她先罵人動手,不是為了讓誰覺得夠勁兒,你這話要是傳出去,別人還以為我故意找事。”
駱玉龍臉上的笑僵了一下。
沒料到她這麼直接。
噎了一下,又很快恢復漫不經心的樣子。
“喲,司首長啊,我知道,部隊上的人,他經常不在家吧。”
“你一個人在鄉下搞合作社,肯定辛苦吧?”
“要是缺人幫忙,或者需要啥物資,比如飼料袋、消毒水,甚至是想在海市找個門路,跟我說,我在這兒路子廣,一句話的事。”
他一邊說,一邊往甦歲歲身邊又挪了挪。
眼神里的探究變成了不加掩飾的打量。
從她的頭發掃到鞋子。
那目光讓甦歲歲很不舒服。
“多謝駱老板好意,不過不用了。”
甦歲歲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他的目光。
“合作社的事,我和姐妹們能處理,物資有正規渠道,就算真有難處,我也會找外公或者農林局的同志,不會麻煩外人。”
“而且,我丈夫雖然不在家,但我們夫妻感情好,他很支持我搞合作社,輪不到別人來心疼我的辛苦。”
“外人?”
駱玉龍挑了挑眉,語氣里帶著點委屈,又有點刻意的熟稔。
“甦社長這話說得見外了。剛才我還說要給你介紹人來合作社,還說幫你搞物資,怎麼就成外人了?”
“再說,就算是外人,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你這麼拒人于千里之外,是覺得我駱玉龍不靠譜?”
甦歲歲︰“駱老板是做鋪子生意的,我是搞養殖的,咱們就是普通的潛在合作關系,談互相幫忙可以,但得是公事公辦的合作,不是你現在這樣說的一句話的事。”
“至于靠不靠譜,我不評價,但我知道,男女之間相處,得有邊界感,尤其是我已婚,你未婚,更該注意分寸,免得被人說閑話,影響你的名聲,也影響我的清白。”
駱玉龍臉上的痞氣淡了些,眼神里多了點驚訝。
他見多了想巴結他的女人。
也見多了被他幾句好話就動心的姑娘。
還是頭一次遇到甦歲歲這樣的。
油鹽不進,還把話說得這麼透徹,一點余地都不留。
他有點不甘心,又有點好勝心上來了。
故意湊近了些,壓低聲音。
“甦小姐,你別這麼死板。”
“現在改革開放,思想也該開放點,男女之間聊聊天怎麼了?”
“我知道你在鄉下辛苦,要是想在海市透透氣,或者想買點時髦的東西,跟我說,我帶你去,保證沒人知道。”
“駱老板!”
甦歲歲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些。
引來旁邊幾個路人的目光。
“請你自重!我再說一遍,我是有丈夫的人,不會跟任何異性搞這種偷偷摸摸的事!你要是再這樣說話,我就只能請你離我遠點,以後合作社的合作,也沒必要談了!”
她的態度堅決,眼神里的冷意讓駱玉龍心里一凜。
周圍的路人也看出不對勁。
紛紛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駱玉龍。
“這男的咋回事?人家姑娘都說已婚了,還纏著不放。”
“就是,看著人模人樣的,咋這麼沒分寸。”
駱玉龍臉上掛不住了,終于收斂了那股油膩的勁兒。
訕訕地笑了笑︰“甦小姐別生氣,我就是開個玩笑,沒別的意思。”
“既然你不想聊,那我就不打擾了。”
“最好是這樣。”甦歲歲冷冷地說,
說完,她轉身就走,腳步快而穩,沒再看駱玉龍一眼。
駱玉龍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臉上的訕笑漸漸消失。
眼神變得復雜起來。
甦歲歲從海市回到黃花村時,王彩荷正踮著腳往路上望。
看見她從拖拉機上下來,趕緊跑過去。
手里還攥著個熱乎乎的玉米餅。
“歲歲,可算回來了!這是今早剛烙的,快吃點墊墊肚子。”
甦歲歲接過玉米餅,咬了一大口。
甜香的味道在嘴里散開。
“謝了彩荷姐,還是你最疼我。合作社那邊沒啥事吧?”
“能有啥大事?就是……”
王彩荷嘆了口氣,拉著她往村部走。
“借粉碎機的事黃了。”
“縣農機站那兩台,昨天被借走了,得用半個月呢。咱們這邊登記的養殖戶越來越多,光靠手搓玉米,根本供不上飼料。”
甦歲歲腳步頓了頓,玉米餅也沒了胃口。
“怎麼這麼不巧?”
“我走之前不是跟農機站的張站長打過招呼嗎?他說優先給咱們留一台的。”
“誰說不是呢!”
王彩荷撇撇嘴。
“張站長說老客戶找他借,沒法不借,還跟他提了縣領導的名字,他沒法子,只能先借出去。”
“蘭芝今早還去各家豬圈看了,趙建軍家的玉米都堆成山了,再沒法粉碎,就得壞了。”
兩人剛到村部,周蘭芝就背著工具包來了,
“甦同志,你可回來了!”
“張大柱剛才來問,啥時候能給飼料配方里的玉米粉,他家的母豬快斷糧了。”
甦歲歲皺著眉坐下,翻出合作社的台賬?
“現在登記的三十五戶,每天得用兩百斤玉米粉,靠手搓,十個人一天也搓不完。”
“不行,我得去城里一趟,找找別的門路。”
“去城里?去哪兒找啊?”王彩荷問。
“我記得我外公說過,城西有個國營農機修造廠,專門修農機,說不定有閑置的粉碎機。”
甦歲歲起身拿起包,“彩荷姐,你先盯著村部的事,蘭芝姐幫著安撫下老鄉,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