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談會後的飯局設在東風飯店的包間里。
甦歲歲挨著甦本中坐。
飯桌上，各位老板、科長輪流跟甦本中踫杯。
時不時也會跟甦歲歲聊兩句，問的都是合作社的事。
飯局吃到一半，甦歲歲覺得包間里有點悶。
又怕自己年輕，跟各位前輩待久了拘束。
“外公，我出去透透氣，一會兒就回來。”
“去吧，別走遠了。”
甦本忠叮囑道。
甦歲歲點點頭，推開包間門，沿著走廊往飯店門口走。
剛走到樓梯口，就听見兩個熟悉的聲音。
一個尖細，帶著點刻意的嬌嗲。
一個低沉，透著股痞氣。
“龍哥，你等等我嘛，剛才那杯酒我實在喝不下了，你怎麼不等我就出來了？”
“喝不下就別喝，跟我出來干什麼？”
甦歲歲抬頭，正好對上楊芳芳和駱玉龍的目光。
楊芳芳穿著一件粉色的確良襯衫，頭發燙成了流行的爆炸頭。
臉上涂著淡淡的胭脂。
看見甦歲歲，眼楮一下子就瞪圓了。
語氣里的嬌嗲瞬間變成了刻薄，
“喲，這不是甦家大小姐嗎？听說你不是在鄉下跟畜生打交道嗎？怎麼跑這兒清閑來了？”
駱玉龍站在楊芳芳旁邊。
穿著件黑色的夾克，雙手插在褲兜里，嘴角勾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眼神落在甦歲歲身上，帶著點探究。
甦歲歲知道楊芳芳對自己有意見。
她淡淡一笑︰“表姐也來吃飯？”
“我跟龍哥‘食間’，哪像你，隨隨便便就能出去東風飯店。”
楊芳芳故意抬高聲音。
手挽住駱玉龍的胳膊。
“不過也是，你有外公撐腰，自然能跟那些人搭上話。”
海市的東風飯店，表面上是飯店，其實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來談事的。
所以楊芳芳看到甦歲歲從那里面出來，就酸里酸氣。
駱玉龍皺了皺眉，想把胳膊從楊芳芳手里抽出來，卻被她攥得更緊。
他沒說話，只是眼神里的漫不經心淡了點。
等著看甦歲歲怎麼應對。
甦歲歲沒在意周圍的目光，也沒接楊芳芳的話茬。
楊芳芳倒覺得她是慫了。
腰桿挺得更直。
手還死死挽著駱玉龍的胳膊。
聲音尖得能劃破空氣。
“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被我說中了，靠你外公撐腰才敢來這種地方？”
“我告訴你甦歲歲，別以為搞個破合作社就了不起！”
“說白了你就是個跟豬打交道的，渾身一股子豬糞味，也配來東風飯店？”
這話罵得難听，周圍路過的人都停下腳步，指指點點。
“這姑娘咋說話呢？跟豬打交道咋了？農村搞養殖也是正經活計，比當街罵人強多了。”
楊芳芳听見了，轉頭就瞪那大媽︰“關你屁事！我們甦家的家事，輪得到你一個外人插嘴？”
大媽被她懟得臉色一沉，剛要反駁，甦歲歲先開口了。
“表姐，說話積點德。”
“我在鄉下搞合作社，是幫老鄉們養豬掙錢，讓鄉親們能挺直腰桿，沒偷沒搶，沒給甦家丟人。”
“倒是你，听說你開了個服裝店賠了錢，靠家里補貼過日子，整天纏著駱老板不放，這就是你說的體面？”
“對了，什麼‘我們甦家？’誰跟你我們，還甦家？你姓楊，跟甦家有什麼關系！”
“你胡說！”
楊芳芳被戳中痛處，臉瞬間漲成豬肝色。
伸手就去推甦歲歲。
“我讓你胡說！你個跟豬打交道的下賤貨，也配說我！”
甦歲歲沒防備，被她推得往後踉蹌了兩步，後腰撞到了樓梯扶手，疼得她皺了皺眉。
沒等楊芳芳再撲上來，甦歲歲往前一步，抬手就給了她一個清脆的耳光！
“啪！”
這一聲響，周圍人都愣了一下。
楊芳芳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甦歲歲。
“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麼了？”
“你先罵我，再動手推我，你爹媽沒教好你，我就替你爹媽好教訓你，你該好好謝我才是！”
“我跟你拼了！”
楊芳芳瘋了似的撲上來，想抓甦歲歲的頭發。
駱玉龍伸手把她往旁邊一推。
“你鬧夠了沒有！”
楊芳芳被推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嗚嗚嗚，龍哥！她打我！你看她打我！你快幫我教訓她啊！”
駱玉龍沒理她。
“你沒事吧？剛才她推你哪了？”
甦歲歲搖搖頭︰“沒事，就是後腰撞了一下。”
甦本中和張廠長、劉科長听到動靜，也從包間里出來了。
甦本中一看地上哭嚎的楊芳芳，又看了看甦歲歲發紅的手腕，臉色一下子沉了。
“怎麼回事？”
楊芳芳見甦本中來了，哭得更凶。
“舅姥爺！甦歲歲她打我！她還罵我！你快替我做主啊！”
“你閉嘴！”
甦本中瞪了她一眼。
轉向飯店門口的服務員。
“剛才的事，你看見了？”
那服務員剛才一直在旁邊，趕緊點頭。
“甦老板，是這位楊同志先罵甦小姐，還動手推了甦小姐，甦小姐才還手的。我們都看見了，是楊同志先不對。”
周圍的路人也紛紛附和。
“是啊，這姑娘太過分了，先罵人再動手，換誰都忍不了。”
“甦同志說得對，搞養殖是正經事，哪就下賤了？這姑娘說話太刻薄。”
楊芳芳沒想到連路人都幫甦歲歲。
哭聲一下子小了。
“我……我就是跟她開玩笑……”
“開玩笑能動手推人？能罵人家下賤？”
甦本中听到這話，氣得胡子都翹起來。
“你爹娘沒教你怎麼做人？我甦家沒有你這樣撒潑打滾、不分是非的後輩！”
楊芳芳羞憤之下，爬起來灰溜溜的跑了。
“外公，沒事了，你們進去吧。”
甦本中見甦歲歲沒事就放心了。
甦歲歲正一個人逛著街，沒一會兒，竟見著駱玉龍跟上了自己。
“駱老板，有事？”
甦歲歲對這個人並沒有太多的好感。
看上去就是一副很有心機的樣子。
而且，她已經結婚了，跟其他男人要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