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我們前日來到這里時，已經有一支千人的瓦剌軍隊，趕來守城，他們綁了城里的百姓站在城牆上，但凡我們要想進攻，他們就會殺掉幾個百姓，根本不給我們商談的機會！”
話音剛落，看到明軍又來援軍的敵方守城將領，二話不說。
他們又命人割了幾顆人頭，拋到了城牆下。
“誰敢攻城，我們就先把城里的人，全部屠完，城里不光有你們大明口中的外族人，還有漢人，你們攻下的吐魯番，只能是一座死城！”
瓦剌將領的喊話，听上去好像殺不到敵，還要自損八千似的。
但大明此時在西域的統治手段，便是以夷制夷。
明軍是孤軍深入，沒有百姓基礎，拿下一座城池，最後一定會失掉，沒有百姓，那這座城甚至不如天然的山河湖泊這種天險，更加有駐兵的地理優勢。
李文忠見到這樣的手段，就知道守城的瓦剌將領，不是一個省油的燈，極可能是與明軍交手多次的老將。
“知道守城的將領是誰嗎？”
“是駐守于瓦剌與韃靼邊境多年的一個老將，馬哈木兒，他雖然沒立過什麼戰功，但也從未讓敵人破過他守的邊城。”
馬哈木兒。
李文忠確實沒有听說過這麼一位瓦剌大將，但听名字，對方應該出身不低。
而不論是瓦剌還是韃靼，他們都很看重血統，部族勢力也是以此為基礎聚集在一起。
換句話說。
“瓦剌還會有援兵到來，並且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不然他們這麼干，再殺下去，城里的百姓就會先反了他們。”
李文忠的這個判斷，讓止步兩日無法前進的副將，頓時恍然大悟。
但緊跟著就擔憂了起來。
“將軍，既然這樣的話，我們這城還攻不攻了？”
攻，瓦剌說要屠城，他們是真的敢屠。
因為這不是瓦剌人治下的城池，事後還能把黑鍋甩給明軍。
不攻，等著瓦剌到來的援兵抵達，里應外合的話，就更難拿下眼前這座城了。
“那就順應他們的心意，我們撤退，讓他們把城頭上的老百姓全放了吧。”
對于李文忠做出的這個判斷，身為他的副將，自然知道這是另有原因。
但向導查多，眼見李文忠居然真的要如了瓦剌敵軍的願，馬上就要撤兵，他頓時急了眼。
“李將軍，不能撤兵啊，拿不下這座城，讓它變成了瓦剌援軍的據點，小汗王那里可就危險了！”
盡管查多知道瓦剌大軍，早就深入蒙古去搶地盤了，根據調轉不回來襄助這些瓦剌邊軍。
但瓦剌勢力的入侵，無疑會給都格拉特部的怯馬魯丁他們提升士氣，這讓其他部落就會心里打鼓，成為牆頭草，那麼小汗王那里的形勢，可就不妙了！
而只要拿下眼前這前城池，與明軍已奪得的別失八里，再聯合哈密和明境三衛，形成對瓦剌和韃靼的防線，只剩下他們東察合台汗國內部的問題，那就好解決多了。
所以，李將軍的兵，絕對不能退！
“李將軍，你忘記你們出兵的目的，是拿下吐魯番了嗎？對，吐魯番這些年，不在東察合台汗國的掌控內，我們守不住，不管是給大明還是給瓦剌，都不可惜，可是，如果大明奪不下來給了瓦剌，不光小汗王的計劃要落敗，往後大明西域的三衛，也會被瓦剌吞並掉！”
查多就剩下指著李文忠的鼻子尖質問。
大明是不是想玩坐山觀虎斗那一套。
拿下別失八里，把邊關大門關閉，讓他們小汗王在和都格拉特部打完架後，再來對付瓦剌，從此他們的汗國就與瓦剌不共戴天，只能歸順大明？
“查多，你都把利弊說得這麼清楚了，你認為本將軍會真的退兵嗎？”
李文忠淡定的反問，把查多問懵了。
不是真的退兵，難道這佯裝退兵？
可守城的瓦剌敵兵又不是傻子，只要明軍敢背信棄義，他們就會殺人不眨眼。
到時候城里的百姓，也會把這個罪名安在明軍的頭上，哪怕勝了也是敗了。
“李將軍，你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靈丹妙藥。”
李文忠神秘一笑。
“查多，你說漢語如此流利，听上去還了解不少漢文化，不知道听沒听說過，圍城打援。”
查多先是一愣，接著喜出望外。
原來如此！
守城的瓦剌敵軍，之所以如此囂張，不給自己在城內留退路，不就是想著等到援兵趕來，不論是城外的明軍，還是城內的百姓，全部都不值一提，他們想殺就殺。
可如果，這援軍來不了呢？
“可是李將軍，明軍如果圍住這里，他們一定會繼續殺人的，而且還可能與援軍聯合起來，里應外合，不得不防啊。”
李文忠不禁高看了一眼，這個一路上充當向導，實際上可勝任軍中幕僚的青年人查多，面露欣慰之色。
“查多兄說得對，所以，為了保證能夠拿下吐魯番，不讓瓦剌的援軍越過這條防線，去插手你們汗國的事情，明軍還要再下兩城，火州和柳城，用以防範瓦剌援兵的支援，這三城雖然實際控制權不在你們的小汗王手里，但為了表示尊重，還請你立即派人，前去請示。”
李文忠手指著來時的方向。
“我們向北暫退三十里，阻擋來自北方的援兵，火州和柳城方面，若有瓦剌或韃靼的援兵出現，在小汗王沒有同意我提出的計劃之前，只能有勞你們自行解決。”
查多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他們就是從北邊來的，這一路上只踫到了一支兵力兩千的瓦剌邊軍。
不出意外的話，剩下的援軍，必定是從東邊來的瓦剌駐兵和前來湊熱鬧的韃靼邊兵。
小汗王要是有能力自行解決的話，當初就不可能讓他當向導，領著明軍殺到這里來！
李文忠可不管查多為不為難，他們的約定是，只要明軍拿得下來別失八里和吐魯番，這兩城便全歸大明管。
看上去很劃算，實際上從哈密到兩城這一區域，都是瓦剌和韃靼常年侵擾控制的區域，相當于另一塊孤島，明軍想要在這里站得住腳，就要再取兩城，與已有的安衛衛、曲先衛和阿端衛，形成一大塊可以逢敵沖鋒數次的鐵板，這樣才不至于遭遇變故時，被人輕而易舉地割裂出去。
查多明知孤城不可守，還想請明軍白走一遭，讓明軍騎虎難下，又出兵又傷民？
長得不美，就別想得太美。
“听我號令！往北撤三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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