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娘誒!”
陸仲亨嚇得跳著腳,三步並做兩步,又往副將的身後躲。
直到听見手下士兵忍不住笑出聲,他這才明白,薛祥是故意的。
“老薛,你不厚道,你竟敢取笑我?”
“實話實說而已。”
薛祥湊到竹管取來土的那一頭,小心翼翼地從下至上,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掏出一撮一撮的火藥搓了搓,又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這樣慢慢地掏出一尺距離,直到從竹管里掏出三層油布,還有較地面顏色略深的黑袍色細土時,他這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至少這些火藥的上面,只蓋了三層油布,並沒有施展其他手段,我再繼續往周邊探查一下,確認它到底埋了有多厚。”
“好好好,老薛,你果然有兩把刷子,我這就去向陛下報信去!”
危險的事就交給薛祥去做。
至于表功的事,我陸仲亨當仁不讓。
“哈哈哈,辛苦薛尚書了,本侯去去就來,絕對不會誤了挖火藥的事,我去告訴陛下找到了火藥,也省得其他城樓的人白費工夫了。”
這大功一件,就由我率領的虎賁軍和陸�他們領受了!
邀功不積極,怎麼圖上進?
陸仲亨翻身上馬,一夾馬腹,狠狠地甩了一鞭子,跑得飛快。
等到薛祥的手下又抽出另一只探進更深的竹管,薛祥看到最末端是尋常濕土時,想把人攔下來都遲了。
“壞了!”
薛祥搓著那些濕潤的細土,直到兩尺過去,才發現火藥底端的油布。
他再看一眼,四條獵犬圍出來的一塊小方形,估量了一下底下的數量,頓時頭皮發麻。
“吉安侯,你真是太心急了!”
城樓下面埋藏的這堆火藥,估摸著只有三千斤左右。
距離對不上賬的那一萬零八百斤,還差得遠得遠呢!
……
宮中的華蓋殿內,今晚燈火通明。
唯有一角放著搖籃的地方,剪滅了幾盞燈。
那是等了大半夜,也沒等來好消息的朱雄英,不想回坤寧宮,于是便在華蓋殿睡下了。
朱元璋和朱標這對父子,正相對而坐,一個處理著夜半送來的緊急軍情,一個梳理著朱雄英給的用人名單,與這次參加恩科考試的學子做比對。
一直到子時。
宮外都沒有傳來消息。
處理完事務的朱元璋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看向大殿門口。
“標兒,難道是咱們猜錯了嗎,火藥丟失的事,與李善長沒關系?”
“父皇莫急。”
“咱能不急嘛,要是今晚找不到,乖孫恐怕明晚還得住在這里。”
剛提到朱雄英。
滿腹心事的朱雄英由于沒睡好,還急得上火多喝了一杯水,這會兒被尿憋醒了。
“爺爺,尿尿!”
“來了乖孫。”
朱元璋一改剛才郁悶的模樣,笑呵呵地把完尿。
剛要把朱雄英放進搖籃里,哄著乖孫先睡下。
一道身影匆匆從門外走了進來。
是毛驤!
毛驤這次率領著一隊錦衣衛,帶著四條獵犬去了進出京城的東門。
東門屬于交通要道,商賈間的來往人數,僅次于南門。
因此這個重任,就交給了膽大心細的毛驤。
毛驤一進來,看到祖孫三人都在,連忙抱拳一拜。
“陛下,太子殿下,小殿下……”
“行了行了,別行這些虛禮了,趕緊說說,找到了沒有?”
毛驤抬起頭,一本正色的回答。
“找到了。”
“太好了!原來是在東門!”
然而,還沒等朱元璋接著往下詢問,是從何處找到的,毛驤便臉色凝重地補充了一句。
“陛下,臣只在東門的城樓下方,找到了近三千斤的炸藥。”
“多少?”
朱元璋大吃一驚,看向朱標。
“標兒,咱沒記錯的話,彥祥說之前一共失丟了一萬多斤是吧?”
“回父皇,薛尚書經過調查復核,統計出來的火藥是一萬零八百斤。”
有零有整,沒有遺漏。
絕不可能只有三千斤!
朱標略一思考,便得出了結論。
“看來,除了東門以外,其他各城樓下方,也埋有火藥,李善長這是不知道父皇會在哪一處觀賞煙花,所以把它們分散著埋在了城樓底下,以達到最大的威力!”
毛驤一听這話就明白了,李善長的具體計劃。
“如果殿下所說無誤,那麼為了保證火藥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剩余的三處,應當也在城樓的正下方。”
火藥吃重。
再加上掩埋到地下幾尺深的距離的話,獵犬再好的鼻子,聞起來也很困難。
毛驤還是因為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和李家人打交道打得多了,深知他們的狡詐與狠辣,這才想著,先從平時人多的地方搜起。
才能一下子找到城樓下方的火藥,並將它們全部挖了出來。
可挖出來,稱完重發現除了損耗以外,只有三千斤,他當時便覺得,今晚收不了工了。
還得接著挖!
不光要挖城牆下面,可能還要進城內人多的地方去找火藥。
要是真如太子殿下所說的話,那就好了。
“陛下,臣這就去知會其他三處地方的負責人,讓他們先挖城樓下方,再核對所有數目,如果還是不夠數的話,只能繼續調查陛下中秋節必經之處了。”
“嗯……”
朱元璋臉色十分的難看。
等到毛驤離開,他氣得低喝了一聲。
“李善長居然往城樓下面埋炸藥,他難道不知,中秋節當晚,會萬人空巷,有成千上萬的百姓,會在城樓下面等著見咱和妹子嗎?”
朱標看了一眼氣頭上的父皇,欲言又止。
人沒死,他會給李善長上上眼藥,讓李善長死得難受些。
人都死了,多說無益,只能讓父皇更加生氣。
【爺爺,李善長的眼里要是有百姓的話,他還會走到這一步嗎?】
朱標听到英兒的心聲,撫額暗嘆一聲。
沒想到英兒的氣性比父皇還要大。
“乖孫,你說得有道理,這樣的奸人,咱以前怎麼沒有看清他的真面目呢!”
【現在看清了也挺好的,依我看,爺爺你就把埋火藥的事,告訴所有京城的百姓們,要是大家覺得李善長可以原諒,你也沒有什麼好生氣的,當然了,要是大家覺得人死了,還是挖出來挫骨揚灰的話,咱們也不要攔著。】
朱雄英叉著腰,一臉憂國憂民的表情,擲地有聲的說著。
“這叫民意……不可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