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轉身向後看去。
為首的那一個,正是毛驤!
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的毛驤,也屬于朝廷命官,自然有彈劾的權力。
毛驤不僅有權力,他還有徹查官員是否有罪的能力,他要是出聲彈劾的話,說明彈劾的罪名,必定是鐵板釘釘,再無更改的。
“毛指揮使,沒想到,你的動作夠快的。”
李善長冷哼一聲。
“老夫倒要听听,你要彈劾老夫什麼罪名?”
他說著,又往毛驤身後的文武百官看去。
不就是舌戰群儒嗎?
那就戰吧!
想讓老夫屈服?
門兒都沒有!
毛驤看到李善長就差擼起袖子,與自己這個不善言辭的人對擂的架式,他也沒有拿短處去挑戰李善長的長處。
因為劉老大人說了,自己只是當個拋磚引玉的磚頭就行。
剩下的。
就讓李善長去和那些險些掉了腦袋的文武百官對罵去吧。
“陛下,臣要彈劾韓國公,教唆滎陽侯之子鄭詳等人,污蔑朝廷命官,利用空印紙舞弊一事,他居心叵測,是想借機殘害官員!”
被點名的鄭詳,臉色慘白,身體搖晃著,好像風一吹就要倒在地上似的。
剩下的兩個楊家子弟,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于那個從鳳陽來的書吏,早已腦門貼在地上,等死了。
李善長以為毛驤,是查出了自己通倭等事,想著給自己致命一擊,不料,毛驤竟舊事重提。
李善長一下子就知道了,這是朱元璋的安排,想讓他成為眾矢之的!
朱元璋掃了眼大喘粗氣的李善長,心下冷笑。
你想當孤臣,咱就成全了你。
怎麼成全了你,你還倒不樂意了呢?
是怕被人罵到吐血嗎?
“鄭詳,咱記得你們剛才說,你們是在休假喝酒的時候,听說有地方官員手持空印紙進京對賬?”
听到朱元璋的問話,鄭詳連忙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手指著楊家兩兄弟。
“草民沒說,是他們兩個人說的!”
“……”
“……”
大家本來是一伙的,大難臨頭各自甩鍋是吧?
楊家兩兄弟此時只能硬著頭皮回答。
“回陛下,是、是……”
“那你們可還記得,是哪年哪月听說了此事?”
“這……”
其實楊家兩兄弟是在撒謊,但一個謊撒出去,為了不落得一個欺君之罪的下場,只能用無數的謊話去圓。
這件事知道得早了不行,那是知情不報,知道得晚了也不行,因為外地官員進京對賬,只有年關那一兩個月的時間。
兩人對視了一眼,還是由最年輕的那個搶先開口。
“回陛下,是去年臘月二十幾,年關放假那幾天,我們兄弟二人在來福客棧喝酒時听說的。”
“是是,就是那幾日!”
京營里的小將,又不像邊軍一樣擔負著守邊重任,害怕無時無刻的敵襲,年關休假的人有很多。
而楊家兩兄弟自從入軍營後,哪次休假也沒落下過,這才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但是楊家兩兄弟的話,卻听得李善長額角青筋直跳。
廢物!
枉費老夫方才,故意承擔罪責把你們給摘出去,還想著留你們一條生路,日後帶動整個家族,給朱元璋找麻煩。
如今一番話,讓老夫前功盡棄了!
毛驤听到兩人狡辯的話,更是冷嘲一笑,不用去調查兩人當日的行蹤,便戳穿了兩人的謊言。
“年關那幾日,正是全城接種牛痘之際,陛下當時派遣了京營入京,除了休假一事要上報主將批條陳,因揚州涿州天花肆虐,為防止天花在京城傳染開來,各大酒樓早已關門,來往京城報賬的官員,都是下榻在專門的驛站內,你們兩個人又是如何在來福客棧,巧遇此事的?”
“……”
“……”
楊家兩兄弟听得一愣一愣的,反應過來,立即朝著李善長看了過去。
這不怪他們記性不好。
誰叫韓國公教他們做偽證的時候,根本沒提具體的日期呢!
李善長看到兩人臉上幽怨的表情時,就知道事情要糟。
不料,還沒等有人引導兩人,把髒水往自己身上潑,楊家兩兄弟,見機不妙,主動坦白並供出了主謀。
“陛下,我們不是故意欺瞞陛下,我們是被逼的!”
“我們根本沒有喝酒遇到外地官員,是韓國公,是他逼著讓我們來作證的,要是我們不來,他就、就……”
朱元璋見兩人被毛驤戳穿了謊言,竟還敢在他面前支支吾吾,頓時眉毛倒豎,暴喝一聲。
“就怎樣?”
“韓國公就把我們兄弟二人,強搶民女的事,上報大理寺,大理寺里有韓國公的門生,我們不敢不听他的話啊!”
提到大理寺,朱元璋眼神變得凌厲起來。
大理寺掌管京城功勛權貴涉及的刑案,以及在京發生的重大案情。
原本它在李善長擔心丞相之時,便由李氏子弟把持著,沒想到李佑李祺等人都死了,李善長還能通過大理寺,來達到威脅別人的目的。
這不是徇私舞弊,這是什麼!
“好你個韓國公!”
“……”
朱元璋還沒來得及開罵,已被牛諒搶了先。
“陛下,臣也要彈劾韓國公,他說別人使用空印紙,是想做那貪贓枉法的事,實際上,他才是那個利用空印紙,偷懶耍滑的人!”
牛諒從懷里掏出一沓蓋著太常寺卿公印的白紙,讓人轉交給朱元璋。
不等雲奇把空印紙交到朱元璋的手上,牛諒便義憤填膺的解釋。
“這些都是韓國公為了把持官權,又因年事已高,能力不濟無法做事,專門給他的那些幕僚們,蓋的空印紙,有了這些,他的幕僚就相當于行使了太常寺卿之權!”
牛諒雖然現在是禮部尚書,但他以前也在地方上掌過印。
他在李善長建議陛下,嚴懲掌印官,抄家殺人時,要不是吉安侯在外攔著,早就沖上來,一腳踹翻這個老不死的了。
你李善長斷子絕孫活夠了,我牛諒還沒活夠呢!
既然你李善長想要趕盡殺絕,那就別怪我不客氣,哪個罪名重,給你個老不死的安哪個罪名!
“陛下,韓國公此舉,比貪贓枉法更可怕,他這是想代替陛下,行那封官分權之法,此舉形同謀逆啊陛下!”
朱雄英原本都快撐不住要睡著了。
听到“謀逆”這兩個字,瞬間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謀逆好啊!謀逆就以現殺現埋了!】
就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