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曬了半日了。
身體不好的要中暑了吧?
朱元璋對于那些,不顧自己生命安危與未來的學子,沒有放在心上。
可真的不管他們在洪武門前鬧出人命來,事態會變得更加難以控制。
只能登記名字,秋後算賬。
……
李府。
李善長拄著拐杖,站在李祺周歲時種下的桂花樹下,盯著一簇花苞微微出神。
“再有一個來月就是中秋節了,家家戶戶團圓的節日,也不知為父當日,能否和祺兒你相見。”
夕陽緩緩向西山落下,將李善長的身影拉得老長。
自從陸仲亨率領的虎賁軍,從李府外經過,被護衛听到,傳來消息,他已經在樹下站了兩個時辰。
李善長知道。
在朱標來時出府的護衛,回不來了。
目前外面那些效忠李府的護衛,只能全憑他先前的安排做事,面對這樣的劇變,也只能啟用他早就設想好的安排。
但。
那又何妨。
“朱元璋啊朱元璋,你自從當了皇帝以後,養尊處優多年,手握重權,想的只是做大事之前,怎樣師出有名,暗地里用毛驤去實現你的陰謀詭計,怕是早就忘了當年,在戰場打仗時,我所擅長的並非陰謀詭計,而是陽謀制敵了吧?”
玩陰的。
他在行。
玩明的。
他又不像朱元璋這個當皇帝的一樣,做事束手束腳,顧頭顧尾,他更勝一籌!
還有那劉基,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放在眼里。
“朱元璋為顧大局,勢必要先將劉基抓入獄里,做做樣子,安撫人心,再來一套秋後算賬。”
劉基,朱元璋是必定要保下來的。
不論是當將軍還是當皇帝,如果連自己麾下的先鋒都保不住,要拿去送人頭。
那麼往後,誰還會真正的為此人效力呢?
這也是為何,朱元璋明明知道,只是欠缺一個實證,就能將他處置,卻依舊只圍不抓的原因所在。
淮西功勛人家,個個都是用戰功和性命換來的柱梁,沒有適當的理由,動一下,便會引發集體的反撲。
正想著,外面傳來震耳欲聾的呼喊聲。
“劉基被陛下送入詔獄了!”
這是李善長早就安排在外的護衛,借一眾學子掩護來傳信了。
劉基入獄。
下一步可以開始了。
“劉基啊劉基……”
李善長想到自己竟然沒法讓此人一同為祺兒陪葬,心里還是有些不痛快。
但很快,他就穩住了心神。
區區一個行將就木的劉基,安可亂他復仇之心!
“就算事後,劉基能夠脫罪,朱元璋因此一事受的損失,劉基在出謀劃策上,沒有勝過老夫,這對君臣往後的路也走不長了。”
劉基。
我贏了。
你就算提前猜到我的計劃又如何?
你給朱元璋安排的防御。
不!堪!一!擊!
……
來福客棧。
斜對過。
陸仲亨帶著虎賁軍去而復返,讓一眾聚集的學子們大驚失色。
“吉安侯怎麼又回來了?”
“難道又有人被殺了?”
“咱們是來趕考的,又不是來送命的,真沒想到這京城這麼危險?”
就在學子們議論紛紛之際,陸仲亨摘下了頭頂的甲冑,臉上露出笑容,邁著沉重且歡快的步伐,朝著前來坐鎮的幕後老板走去。
“雲賢佷,好久不見,你又發福了!”
快要瘦成竹竿的雲老板,听到這話,嘴角狠狠一抽。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他還記著,上次陸仲亨讓他去領酒證,最後導致他差點進了詔獄的事呢。
好在,他足夠識趣,陛下也不黑心,靠著國酒帶來的客流,壓過了對面的來福客棧,這才堪堪回本。
還想著利用學子進京趕考,這個數年難得一次的旺季,大賺一筆呢。
結果出了殺人命案,許多遠來的學子嫌晦氣,當場退了客房,掌櫃的告訴他損失慘重,他便親自前來,屁股還沒坐熱,賬還沒算清,看到陸仲亨這個煞星來了,他是真的不太歡迎。
可誰叫他只是雲家一個打理酒樓的小輩,對方是正得聖心的吉安侯,不服也只能憋著。
“吉安侯,不知您大駕光臨,又有什麼事?”
陸仲亨的臉色在听到對方的稱呼時,立即變得有些難看。
給臉不要臉是吧?
“本侯奉陛下口諭,為了保護外來學子的安危,想著將他們聚集到各大酒樓里,派虎賁軍保護,本侯這不是想著,雲賢佷……哦,雲老板家大業大的,能夠容納的人也多,留一隊虎賁軍在這里護衛,既然雲老板不歡迎,那就算了。”
陸仲亨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雲老板見狀,立即一個箭步越上前,拱手作揖,賠著笑臉,低聲解釋。
“陸伯伯見外了,小佷這不是擔心別人知道你我關系,怕陸伯伯難做事嘛,多謝陸伯伯想著我,陸伯伯你放心,這些學子們的一應吃食,小佷定會讓掌櫃的親自負責,絕對不會因為酒樓招待不周,發生意外,必不辜負陛下的美意。”
“你可別為了賺錢糊弄本侯。”
陸仲亨是來送生意的,可不是來送人頭的。
光賺錢應付了事,那還不如按照他向陛下建議的,統統抓到洪武門前去,讓這些學子們住行軍帳篷呢。
雲老板拍著胸膛保證。
“陸伯伯你放心,小佷要是辦不好這差事,惹得各位才子不滿,小佷提頭來見!”
這還差不多。
陸仲亨直面那些驚魂未定的學子們,把陛下的安排說了。
原以為多了虎賁軍保護,學子們能夠安心備考。
不料,還是有人提出了抗議。
“你們這不是保護,你們這是囚禁!”
啥玩意?
陸仲亨看向說話的那個人。
穿得人模狗樣的,一身行伍之氣。
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不是來參加恩科考試的,倒像是去參加武舉的。
換作第一次來的時候,陸仲亨還是采取的被動防守措施,盡量不和這些學子起爭端。
但這次再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的他了!
陛下說了,踫到可疑的人直接抓,踫到殺人凶手直接殺。
“拿下!”
早就得到命令的虎賁軍,馬上分成三隊。
一隊身著重甲的,把動手抓人的戰友圍成一個圈。
剩下的兩隊,一隊負責抓起哄的人,一隊負責抓無辜的學子,脫離包圍圈。
日常訓練有素且配合默契的虎賁軍,在眨眼間,便將剛才要挑事的人摁在了地上。
“ 啷!”
重甲兵圍成一堵鋼鐵之牆,把被抓出來的幾個學子,還有剩下的人們,全部隔絕在外。
“你們這是囚禁!你們是不想讓我們學子交流,不讓我們為正義發聲!”
“讓你們拿下的時候,你們不堵嘴是吧?”
陸仲亨發出一聲不滿的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