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大吃一驚。
科考泄題，請誅劉基？
難道英兒口中洪武四大案之一的空印案，變成科舉泄題案了？
朱元璋見兒子有些自亂陣腳，連忙讓守衛長回去，繼續守門。
“告訴那些學子，大熱天的別太賣力，咱稍後就去，讓他們留下身份證明和路引，簽上名字，要是查實確實有泄題一事，咱一定嘉獎這些舉報有功的學子們。”
“是！”
等到守衛長離開，朱標立即急聲詢問。
“父皇這是何意？”
“逗著他們玩。”
朱標傻眼了。
逗誰？
“咱早在要開恩乎的時候，就跟老先生說清楚了，必有一劫，誰叫咱提前讓老先生，準備了一些有批注的書籍試卷，以他的名義，發放到各大書院私塾去了，既然有人想利用優勢往咱的朝堂塞新官，咱只能自己開考自己泄題，拼的是看誰勤奮看誰學得快。”
原來如此。
朱標明白了。
泄題一事看來確實是有的，但父皇絕對不會把真正的題目泄露出去。
倒是李善長，沒有利用空印之事發難，先對著劉老先生來了這麼一下……
“投石問路！”
朱標只是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有些依賴于先前過于精準的情報，很快他就恢復了平日里的冷靜頭腦。
朱元璋認同地點了點頭。
“對，李善長慣用的就是這一招。”
不論是當初當丞相時，先舉薦旁人來趟渾水，事後摘桃子。
還是後來胡黨被肅清後，想再回朝中當丞相，讓汪廣洋他們打頭陣，自己完美隱身，不費吹灰之力地試探。
投石問路，在別人手里用著，是看選哪條路，在李善長的籌謀里，是提前試出敵人的態度與安排，好在最有利的條件下，使用真正的殺招。
“可是父皇，李善長最近根本沒有關注那些學子的事情，他怎麼會一下子就煽動了這麼多學子來洪武門前鬧事？”
“標兒，你太過專注于李善長在地方上的安排，忽略了他可能從很早以前，就想對老先生下手了。”
“……”
朱標還真沒往這方面想。
他自認已經夠高估李善長的本事了。
卻沒想到，李善長在陰謀算計這一塊，居然有如此的耐心與隱忍。
明知科舉的試題有貓膩，不在當初胡黨正盛的時候，拿下劉老先生這個昔日的政敵，反倒選擇了隱忍不發。
“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也防不了多久了，這一招投石問路用出來，後面就是殺招了。”
朱元璋伸手拍了拍有些失落的兒子。
“年輕人吃些虧，長些見識是好事，你這一路走來順風順水的，能夠和李善長這樣的軍師較量一番，哪怕輸他一二，往後再對付別有用心的臣子，你也應付得來了。”
史書千卷，能得幾個大漢蕭何，又能有幾個李善長？
朱元璋從未想過，有一天，李善長也能成為他兒子的磨刀石。
更沒想到，李善長會連最看重的李氏一族，也全然不顧。
“他是想將與咱一起打下來的這大明天下，攪個天翻地覆啊，標兒，拿著虎符去調兵吧。”
朱元璋喊來雲奇，讓他跟跟著朱標一起出城，把徐達叫來，隨時听令听宣。
朱標看到父皇這是準備和李善長硬踫硬，不免擔憂。
“父皇，那些學子你打算如何處置？”
盡管能夠依靠英兒的先知，把未來有大才的能臣納入麾下。
可真正執行朝廷命令的官員，還得靠那些科舉出身的天子門生。
對付那些被煽動的學子，強行鎮壓是不可取的。
“咱剛才不是說了，咱會嘉獎他們舉報有功，咱在很久之前，就跟老先生商量好了，科舉案的事你就別管了，管好空印案，把勸得住咱的那些人都找好了，咱倒想听听，他們怎麼狡辯。”
知情是一回事，理解是另一回事。
朱元璋對于這些官員，為了圖省時省力，居然延用舊元的壞習慣和壞風氣，來治理他的大明，至今心里有氣。
到時候東窗事發，都不用在李善長面前裝模作樣，都能讓滿朝文武知道，帝王一怒，伏尸百萬不是紙上談兵說一說。
“……”
朱標明白了。
看來這次科舉案，劉老先生要先去詔獄走一遭了。
只是不知道，父皇說一不二的性子，會給那些被煽動的學子們什麼獎勵？
不管了。
“兒臣告退！”
朱標火急火燎地離開了。
父子倆這麼一商量，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兩刻鐘。
朱元璋抬手遮住額頭，看了一眼外面晴朗的天空。
“太陽這麼毒，那些學子還能站在洪武門前曬著，可見毅力不錯，兵馬還沒到位，再讓他們站會兒吧。”
為了防止引起更大的騷亂，驚擾百姓。
朱元璋調派了各宮懂得察言觀色的侍衛們，前去看著那些學生繼續曬太陽。
“要是他們吵吵嚷嚷，覺得咱去得慢了，就說他們吵得聲音太大，驚擾了各宮妃子還有咱的乖孫，咱知道他們也是無意的，咱忙著替他們哄人呢。”
一直坐在旁邊縫衣服的馬皇後，听到這話，啞然失笑。
“妹子你笑啥？”
“我可不敢笑你朱重八，不然哪天被你賣了，還要替你數錢，念你的恩惠，那可真是有苦難言了。”
可憐外頭那幫學子，自恃才高八斗，見識非凡，不辨是非就人雲亦雲。
有的是故意為之，有的是被人利用，但無論出于什麼樣的原因。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也不怪朱重八要耍弄他們。
“哈哈哈哈，咱可是皇帝，不是花拍子，咱只是實話實說，他們承了咱的恩情，那些不磕頭不謝恩的學子，咱讓人統統記下來，這些人指定是李善長指派或收買來的。”
馬皇後略一思考，頷首輕笑。
“這倒是個好的法子，看來重八你跟李善長學的這招投石問路，學得爐火純青。”
“咱這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對了，妹子你就不好奇，咱要給那些學子什麼獎勵嗎？”
朱元璋此時笑容狡黠。
一看就知道沒憋什麼好心思。
就在馬皇後思考之時，朱雄英啃著手指睜開眼。
【爺爺，要是我猜對了，能獎勵我一個雞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