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身強體壯,不用燕王殿下操心,就算哪日毒發,貧僧也會撐到倭國國土再毒發,等燕王殿下替貧僧去收尸。”
朱棣一眼就看出,姚廣孝就在開玩笑。
姚廣孝雖然不怕死,但更惜命。
不然也不會為了防身,養這樣一把殺人于無形的匕首。
他剛才可一直看著呢,姚廣孝出手的速度不快,只是這匕首的毒氣擴散,讓焦玉沒有反應過來罷了。
“這里頭應該有麻痹人的藥物吧?”
“是。”
姚廣孝為了防止朱棣跟著學,只能一本正經的提醒了一句。
“此藥有傷身體的根本,燕王殿下還小,用不得。”
“身體的根本?”
朱棣沒能理解。
還是肖梁在他耳邊低語了幾語,朱棣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一臉敬佩地對著姚廣孝抱拳一拜。
“叨擾法師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難怪最近常茂都不纏著姚廣孝,要學習拳腳了。
怕是常茂帶著的那條啞巴大黃聞出味來,常茂這小子在絕技和絕後之間,什麼也沒選。
“看我把常茂的狗給搶過來,讓他知道了這事還不告訴我!”
姚廣孝听到朱棣罵罵咧咧的走遠,這才露出失望的表情。
其實他很想帶鳥銃去倭國的。
有這樣新穎的火器,給那些適合聯手,但猶豫不決的貴族或王子來了一發子彈,事半功倍。
這些東西在他手里雖然起不了多大的效果,但由他利用起來,能夠發揮比戰場上還大的優勢。
比如,給槍不給彈,再比如……罷了。
鳥銃和火槍一件都沒成功造出來,還是繼續研究倭國地形圖去吧。
……
火銃再次試射失敗的消息,傳進朱標的耳中。
雖然早有預料,但朱標還是難掩惆悵之色,甚至有些懷疑自己。
“父皇,難道我記錯了什麼東西?”
“啊?你問咱咱也不知道啊!”
朱元璋壓低聲音,手指著隔間里還在熟睡的朱雄英。
“你小聲些,別吵醒了乖孫,讓他听到可就壞了。”
朱標正想去焦玉那里,把英兒畫的原稿拿來,他假借焦玉的筆跡,批注一下,讓英兒再解釋一遍,看看是否有疏漏的地方。
听到父皇的話,他不假思索的說道︰“就算讓英兒听到,他也听不懂。”
“可是,咱總感覺,最近乖孫看你的眼神,好像不太對勁呢。”
“有嗎?”
朱標認真回想了一下。
最近英兒除了因為勤練腿腳,想著趕緊站起來,加上朝中沒有什麼變故,心聲減少許多以外,對他的態度還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
朱元璋也想到這里,便笑著改口。
“哈哈,應該是咱想太多了,可能是因為乖孫他娘又懷孕的事,乖孫不能跟他娘睡覺了,所以有些嫌棄你。”
這句話倒是不假。
因為英兒在得知榮姐懷孕的當天,絮絮叨叨地擔心了一整天。
激動的心聲,快要把他耳朵給吵聾了。
好不容易等英兒睡下,他不得不把戴院使還有陳君佐,甚至是五弟全都喊過來,給榮姐診斷了一次。
榮姐身體很健康,胎兒也正常。
身邊的貼身宮女又是常府的家生子,春雨在宮外的家人,都被朱標安排到了自己的手下做事,確保不會再發生乳母張氏與夏荷之事。
做了這麼多,英兒還是提心吊膽,讓朱標更加擔心,當英兒得知心聲的事後,會不會思慮過重。
“父皇,要不讓英兒……”
【爺爺和爹爹,又在說什麼悄悄話呢?】
【唔……尿急了!】
朱標見兒子醒了過來,急忙走上前去,抱著朱雄英便往把尿的恭桶走了過去。
“英兒,尿吧。”
“好。”
朱雄英笑眯眯地放著水,內心毫無波瀾。
直到放完水,閑著無聊他要去隔壁畫室畫畫。
朱雄英到了畫室里,雙手撐地,爬向了與爹爹相距最遠的那個方向,一屁股坐到涼席上,緊張地咬著指甲。
【不會吧?】
【這種發展屬實是我沒有想到的。】
不過,這樣一來的話,這個世界突然發生的巨大轉變,也就說得通了。
只不過,爹爹的異常好像是從呂氏死了以後,才出現的。
朱雄英強迫著自己平靜下來,回想著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經歷,特別是爹爹的情況。
可想著想著,他就有些汗顏了。
【我好像,並不怎麼了解爹爹。】
雖然做了快九個月的父子,但朱雄英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大多時候,還是以傳聞里的皇太子朱標,來看待自己的爹爹。
盡管日常相處的時候,知道朱標就是自己親爹,但只要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朱雄英總會覺得,父子之間有層紙隔閡在中間似的。
不像他和娘親那般,親密無間。
如果是娘親能夠听到他的心聲,朱雄英認為,自己不會有任何顧慮,直接在心里多問幾遍娘親,听不听得見。
可明顯,娘親不能。
而自己的爹爹朱標,如果能听到他的心聲,卻故意隱瞞的話,實在讓人忍不住多想。
【他到底知道多少?】
建文帝,明成祖,還有娘親、自己、奶奶和爹爹自身的死,還有他平時所吐槽的一切,要是都被爹爹知道了的話。
那麼,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也瞞不住了。
【他不會以為我是妖孽吧?】
朱雄英很擔心,自己現有的大家庭,會因為這個變故分崩離析,一切向好的大明,會因為他的懷疑和反常,出現重大變故。
【啊啊啊!好煩啊!】
朱雄英伸手抓了抓腦殼,听到從隔壁傳來腳步聲,小臉上滿是糾結的表情。
“英兒,你怎麼了?畫畫累了,還是蹬腿蹬得抽筋了?”
朱標匆匆趕來,手里還拿著蓋章用的玉璽。
朱雄英小嘴一癟,差點當場哭出來,努力控制著自己激動的心情。
【確定了!】
朱標眉頭微蹙。
英兒又想干什麼?
“爹爹……”
“英兒餓了嗎?”
【不餓。】
哦。
朱標又問。
“英兒想撒尿嗎?”
【我……我想四叔了。】
朱雄英開始反思自己,閑著沒事亂想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爹爹听沒听到,關于四叔的一些事。
歷史已經改變,四叔搞不了奉天靖難,眼看著去抗倭開地圖去了。
要是因為自己胡思亂想,導致兄弟不和,那自己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突然很想哭……】
事情不受控制了。
還朝著更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了。
朱雄英活了兩輩子,雖然和朱標一樣大,但到底還是一個見識不多,不想給別人惹麻煩,又貪戀親情的年輕人。
對于爹爹有意隱瞞自己的事,他雖然還不理解,但也沒有什麼怨言,畢竟他的心聲涉及的事情太復雜,按照爹爹的穩健的性子,準備暗中觀察一段時間,利用他的心聲做事,也沒什麼。
可他就怕,自己心里亂七八糟的想法,已經把宮外的世界,攪了個底朝天了。
因此,朱雄英一時間沒忍住,放聲大哭起來。
“哇哇哇!”
朱標看著突然哭起來的兒子,努力地傾听著兒子的心聲,卻發現根本听不見一個字。
他心中有疑,卻也不敢深思,連忙沖上前去,抱起兒子,猶如一個尋常父親般,輕聲細語地哄了起來。
“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見英兒你哭得這麼厲害,要是你不喜歡爹爹,爹爹帶你回東宮見娘親?”
娘親?
朱雄英想著,要是爹爹真能听到他的心聲,而娘親無論是知情還是不知情,都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他哭得更大聲了。
【如果能重來……】
終于听到心聲的朱標,松了口氣的同時,立即豎起耳朵,貼近距離。
英兒做錯了什麼事,想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