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說的是鳳陽宮殿坍塌,砸死李祺和奴僕三人的事。”
“孤說的也……什麼?”
朱標猜到鳳陽宮殿可能會塌,可他真沒想到,李祺會因此身亡。
慢著!
“李祺死了?”
朱標看向陸�。
最近這幾天他忙得昏頭轉向,可沒記錯的話,陸�剛才不是還在說,李佑今天下葬的事嗎?
李佑才下葬,李祺就死了?
“毛指揮使,消息可靠嗎?”
“報喪的已經到了李府。”
毛驤沉吟片刻,話鋒猛地一轉。
“殿下,韓國公絕後了。”
“……”
朱標瞬間聯想到,李佑撞牆自盡的事。
假如道衍法師猜得沒錯,那麼,李祺的死,才是李佑逼迫李善長放手一搏的大殺招!
李善長的年紀,想要再生一個孩子,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他算是老來得子,並對李祺寄予厚望,當初因常茂牽狗尋蹤一事,不惜豁出老臉,也要讓李祺平安離京,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恐怕當時想的,就是有朝一日,在朝堂之上掀起驚濤駭浪,不論是否被人發現,都能讓鳳陽老家的李家護衛,帶人逃離。
在李家老宅,連錦衣衛都無法神不知鬼不覺地伸進去,按照父皇推行的策略,想把錦衣衛布置到地方去,配合著醫改還有軍隊分田鞏固中央管轄權力,少說也要三五年。
“毛指揮使,你說,韓國公知道是誰動的手嗎?”
毛驤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太子殿下。
按照常理來推斷,當然是一直針對李家的太子殿下,嫌疑最大。
哪怕像他這個知道內情的人,明白這是李佑以身入局,不惜用性命來逼李善長動手。
可李善長是當局者迷,也絕對無法相信,他一手拉拔大的親二弟的兒子,倍受他器重,甚至不惜替以死替他頂罪的李佑,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太子殿下近日外出要小心。”
宮中早已無需擔心有外人入侵了。
但在外行走,哪保不會遇到查不清身份與來歷的死士,想報這兩筆血海深仇。
而且李善長要是真的通倭,勾結甚深,甚至還會把刺殺太子的黑鍋,甩到倭國的頭上,挑起更多爭端。
“孤心里有數,毛指揮使也要當心,不要單獨出任務。”
“是。”
等毛驤騎馬離開。
朱標放下簾子,頗為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雖然被李祺的死訊打了個措手不及,但他早對李佑的後招有所防備。
沒料到的,是李佑這一招接一招,來得這麼快。
劉敏等到他停手,這才小心翼翼的問。
“殿下,現在去哪里?”
“去神機營。”
朱標並不擔心李善長即刻發瘋,把空印案的事暴露出來。
他擔心的是,錦衣衛還沒查清楚,當初胡黨謀逆時,還有誰同李善長一樣,是知情不報的,會被卷入這場風波中,掀起更高的風浪。
京城里的文臣武將能夠控制得住,最擔心的,還是新組建的海軍里頭,有李善長鍥入的釘子。
李善長能夠培養出李佑這種性格的佷兒,如今就算是找個借口把李善長控制住,只怕也已遲了。
還會導致海軍無法準時下海,那麼開始實行海禁的商隊,對朝廷失去信任,往後想靠以海養軍可就難了。
“陸�!”
“在!”
“通倭之事還要加緊查辦!”
“是!”
……
李府。
眾人才剛將“韓國公府”兩側懸掛的白燈籠摘下來。
李善長正站在大門前,緬懷著佑兒的音容笑貌。
忽然,他想到派人給祺兒送信,告知佑兒身亡之事,至今還沒有回信,面色微惱。
“就算祺兒不能到京城親自參加葬禮,也應該派個人來吊唁一番。”
不痴不聾,不作家翁。
李善長知道祺兒看不過,他器重佑兒,培養佑兒的行為,可是,死者為大。
何況佑兒還是為了替他頂罪才撞牆自盡的,祺兒竟學其他李家子弟,沒有半點手足之情,實在是讓人……
“老爺!”
李善長听到祺兒身邊新晉的護衛長李晌的聲音,立即收斂了所有的思緒,馬上轉過身來,當著眾人的面出聲責備。
“來得這麼晚,佑兒早已經……你這是在做什麼?”
李善長轉身看到馬頭上簪著白花,李晌突然從背後包袱里,掏出一把紙錢拋撒在半空中,他腦中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家里,又要辦白事了?
是……誰?
能夠讓祺兒派護衛長李晌前來,並且看李晌身上還帶著傷,風塵僕僕的樣子,此人一定對李家貢獻巨大,或是地位甚高。
可鳳陽方向,除了祺兒以外,還有別人值得李晌大費周章,親自前來報喪嗎?
“老爺!屬下愧對老爺所托,公子他、他……他為了排查雨天淤堵的通道,不小心被鳳陽坍塌的宮殿砸死了!”
“轟隆隆!”
一道驚雷落在不遠處,地面仿佛被劈得顫了一顫,嚇得給李善長撐傘的管家一個激靈,險些把雨傘給扔出去。
可管家此時,不敢行錯踏錯一步。
因為。
平時無論面對誰,都笑臉迎人的老爺,此時臉色變得十分可怖,好像能夠把周圍的人,生吞活剝了似的。
太可怕了!
“李晌!你再說一遍!誰死了?”
李善長的牙齒叩叩作響,除了從牙齒里擠出這番話以外,還溢出了一絲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