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也不裝了,手指著窗框那邊,幾塊用于透光與裝飾的玻璃。
“玻璃!”
“英兒畫的是玻璃酒瓶嗎?”
常氏也湊了過來,幫著打掩護。
朱雄英本來還覺得,最近爹爹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蟲一樣,機敏得過了頭。
讓他不禁懷疑,自己穿越雖然沒帶掛,但可能遇到了其他特殊情況。
比如,被人偷听了心聲之類的。
但此時听到娘親的話,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爹爹城府深藏得住事,娘親可是直來直往,大大咧咧的性格,要是能偷听他的心聲,那平時他餓的時候罵人,娘親指定能扇他屁股。
【看來我最近還是得收斂一些。】
朱雄英在心里說著,便坐在地上,含著手指,假裝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重復著娘親的話。
“玻璃酒瓶!”
“玻璃酒瓶?”
朱標猛地一拍雙掌,仿佛想到了什麼,急忙站起身來。
然後又蹲下,抄起地上的設計圖,對著朱雄英聰明的腦袋瓜揉了揉。
“英兒,你這回算是立了一大功了,你皇爺爺正愁海軍開支大,光靠國酒賣不出軍餉來,有了玻璃酒瓶這門好生意,連酒帶瓶一起賣往國外,賺得更多。”
“可是殿下,這玻璃酒瓶能造得出來嗎?”
“既然花瓶能造出來,酒瓶一定也能造出來。”
朱雄英不住地點頭。
【早在宋代就有高鉛玻璃了,只要思想轉變一下,運作國家機器來制玻璃,絕對能夠造出玻璃酒瓶和陽光房,對了!】
朱雄英眼見沒有人在意他畫的歪歪扭扭的房子,只能自己大膽開口。
“玻璃房子!”
【我記得在哪本小說里,看到男主要造玻璃,曾說過,河北靜州某寺廟出土過宋代的磨花玻璃。】
朱雄英相信國人的建造水平,只要錢財與人力到位,想蓋玻璃房子也能很快蓋成。
“玻璃房子?我還是第一次听說這種東西,殿下呢?”
常氏朝著朱標瘋狂眨眼暗示。
朱標強忍著笑,實在沒忍住于是背過身去,悶聲悶氣的說道︰“玻璃酒瓶能造出來,我就給英兒造一間玻璃房子,到時候呆在里面听雨落,也是一件美事。”
既然知曉了河北一帶有匠師能造相關的玻璃品種,朱標這就寫信給藍玉,讓他派人抓緊查一查。
而朱雄英見他們對自己所畫的內容,沒有半點懷疑,而是想滿足自己的想法,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哇!爹爹真有品!】
【希望我今年能夠住上爹爹給我蓋的陽光房。】
朱標握了握拳。
緊一緊,應該能!
“榮姐,午膳我就不回來吃了,外面雨下得急,反正閑來無事,等雨不下了,你們再回東宮。”
“殿下不用操心我與英兒,你忙你的去吧。”
常氏知道他要去工部給薛尚書送圖紙,還要盯著玻璃坊的建蓋與選人。
為了白日能將這一切完成,晚上好好睡覺,常氏包攬了東宮的一切事務,其中英兒的衣食住行,更是她身為母親,份內的事。
“娘親!”
朱雄英伸了個懶腰,又將筆架上的雞毛筆拿了起來,蘸著墨汁,在畫得一團糟的黃紙空白處,努力控制著渾身的肌肉,寫下一個歪歪扭扭的字。
常氏見他如此認真,好奇地探過頭來。
當看清兒子未寫完的字跡時,驚喜萬分地捂住嘴,不讓自己驚呼出聲打擾到兒子寫字,可眼淚卻控制不住地流了出來。
朱雄英寫好這個字,趴上去想吹干墨跡。
誰知用手過度,摔了個狗啃屎,反倒沾了滿臉的墨汁。
再看寫出來的第一個字都糊了,他氣得鼓起了腮幫子。
常氏嚇了一跳,趕緊把人抱起來。
“娘!”
“誒!娘看見了,英兒寫的是娘字是不是?”
朱雄英氣鼓鼓地點了點頭。
【我為了練習這個字,可是努力了很久,好不容易寫成了,還被自己給弄毀了。】
【不行!】
朱雄英擼起袖子,捏緊了手里的雞毛筆。
“寫!”
【我要再寫一個更好的,送給娘!】
常氏看著執拗的兒子,既感動又無奈。
“英兒,你畫了一個時辰了,餓了吧,我讓春雨給你找些零嘴吃?”
所謂的零嘴,是專門制成的奶條或易融易化的糕點。
既解饞還能當磨牙棒用,含糖量低也不用擔心吃多了蛀牙,在古代牙醫用藥少,忍受牙痛之苦。
朱雄英咂巴了一下嘴,看看墨汁暈染的字,再看看娘親期待的眼神,重重地點了點頭。
“吃!”
寫字的事,還是吃完再說吧。
這回寫娘,下回寫爹。
老朱知道了,一定等不及安排他識字。
【到時候手口並用,我也算是以別的方式參政了。】
他應該是大明史上,第一個不滿周歲就參政的皇室成員。
想想還挺勵志的!
于是,勵志的朱雄英,纏著娘親,又多吃了兩塊糕點。
……
工部。
薛祥看著太子殿下親自送來的圖紙,上面的墨跡還沒干,又看了一眼太子殿下袖子里沒揣好的黃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皇宮里藏了不止一位超凡脫俗的大匠師!
“薛尚書,這些設計圖你看得懂嗎?”
朱標難得熱心腸的主動開口。
“看不懂孤給你解說一下?”
“殿下,就這酒瓶和玻璃房,你還在旁邊寫了標注,臣只要識字認畫臣就看得懂。”
薛祥說著話鋒猛地一轉。
“關鍵是造玻璃的工藝……”
“這個孤也有所準備,听說北方有匠師懂這個,孤已經派人去找了,你現在先把玻璃坊建蓋起來,把相關匠人找到,再安排好材料與鍋爐的事就行,還有什麼問題,派人進宮尋孤,孤來解決。”
眼見太子殿下一手包攬了關鍵的事情,薛祥還有什麼好說的。
“殿下,玻璃坊光造酒瓶和玻璃窗,有些浪費,不如再制些其他相似的物品,比如玻璃碗碟之類的。”
一鍋料下去,試制的種類太少還不夠回本的。
雖然薛祥是工部尚書,但他感覺自己賺錢的經驗,不比戶部尚書差了。
朱標思考了片刻,抬手搭在了薛祥的肩上,用力地拍了拍。
“玻璃坊是工部統管的,薛尚書你想制什麼就制什麼,不浪費就行。”
“……”
薛祥明白這話里的暗示。
他這是又給自己攬了一件大活啊。
看來他再在工部歷練幾年,經手的銀錢說不定就超過戶部尚書了。
也挺好的。
這樣一來工部的發展蒸蒸日上,他就有更多的話語權,讓陛下批條子,每年擴招匠師,過段時間再專門組建一支清理河道淤泥,修建水渠的匠師隊伍,朝中一定不會再像胡黨當政時一樣,說他是吃飽撐的沒事干了。
“殿下,時辰不早了……”
薛祥剛想留太子殿下吃頓午飯再走。
門外跑來一個侍衛,在朱標耳邊低語幾句。
朱標面色微變,連忙婉拒了薛祥。
“薛尚書,皇莊那邊有事要孤處理,你先忙。”
“殿下慢走。”
薛祥知道皇莊那邊,最近種植了一種埃及粟米的外來糧食。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落雨,掐著手指算了算歷法進程。
“這個時節,正是施肥的時候,也不知道外來的糧食,用不用得慣本地的糞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