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同樣是一頭霧水，扭頭看了一眼和他神情相似的毛驤，又扭過頭來，不解地問徐達。
“徐兄弟，你怎麼突然夸起毛驤來了，難道是咱想整頓軍營里吃干飯的將領，你發現手底下沒有人了，想把毛驤借過去用用？”
不等徐達回應，朱元璋往徐達碗里夾了一個煎餃。
“來，別光顧著說話，吃餃子，豬肉白菜餡的，好吃。”
“……”
徐達知道陛下這是想堵他嘴，但有些事，他是不吐不快。
“陛下讓毛指揮使去京營里拿銀子，怎麼也不提前跟末將說一聲，這幸虧是毛指揮使技高人膽大，沒有什麼波折，萬一要是發生意外，讓人知道是毛指揮使把顧敬他們搜刮的賭資盜走了，只怕毛指揮使下不來台。”
毛驤下不來台不要緊。
誰都知道，毛驤只听陛下的指揮。
堂堂一國皇帝，為了敲打顧敬這些小將，派毛驤這個錦衣衛指揮使，帶著一堆錦衣衛，深入京營去劫財。
在徐達看來，也就只有陛下能夠想出這樣的古怪的招數了。
說完正事的徐達，夾起煎餃就要往嘴里塞。
“徐兄弟，你等會兒！”
徐達張著嘴，看了一眼近在嘴邊的煎餃，無奈一笑。
“陛下還有什麼話要說？”
“還咱還有什麼話要說呢，你剛才說的話咱听得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你的意思是，京營里的事是咱讓毛驤去做的？”
“不是嗎？”
徐達看向毛驤。
毛驤不帶任何遲疑地搖了搖頭。
他驚訝不已，連忙把煎餃塞進嘴里壓了壓驚，騰地一下站起來。
“陛下，既然不是你讓毛驤辦的這件事，那末將這就派人去把銀子追回來，交給陛下處置。”
“不用追了。”
朱元璋指著角落堆著的九口大箱子。
“一文不差的都在這里擺著呢。”
徐達朝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這些箱子確實有些眼熟。
尤其是箱子底上還粘著京營那片山上特有的褐色泥巴，說明了它們的來時路。
徐達一屁股重新坐回椅子上，目光幽怨地瞧了一眼朱元璋。
“陛下，銀子都擺在這里了，事情末將也知曉了，你就不用瞞著末將了，此事我又不會說出去。”
“你說出去也沒有人信。”
“什麼？”
朱元璋露出一臉與有榮焉的笑容。
“這些箱子，是茂兒帶了五十個神機營新兵，從京營里搶來的，藥還是茂兒親自爬到帳篷頂上，扔進顧家小子嘴里的，巡邏士兵也是茂兒打暈的，徐兄弟你這麼聰明，想破頭也想不到，搶了顧家小子他們賭資的人，會是茂兒吧。”
徐達確實想不到。
哪怕是陛下親口所說，他還是忍不住有所懷疑。
“這事是鄭國公同陛下說的嗎？”
不會是常茂讓別人辦的，然後把功勞……如果是常茂做的這件事，好像也沒有什麼切實的功勞可談，最多是賞一些銀錢。
因為這件事根本見不得光。
倒是毛驤這個本身就做見不得光的事的人去做，是一大功勞。
“徐兄弟，你可千萬別小瞧了茂兒，為了昨夜的行動，他可是提前練了十日的新兵，這才配合如此默契，而且他在搶奪他人財物方面，很有天賦！”
“陛下，這個天賦說出來很光彩嗎？”
徐達對此也是哭笑不得。
哪個大將是靠搶奪他人財物發家的？
哪怕是常兄弟，那也是棄匪從軍，才當上了先鋒大將。
“哈哈哈，以前不光彩，以後，可就說不準了。”
朱元璋故意賣了個關子。
可徐達卻沒有半點感興趣追問的樣子。
不得己，朱元璋只能自己接著往下說︰“咱打算讓茂兒跟著老四一起下海抗倭，近海倭患除掉，就開船往深海里走，到時候踫到倭寇的船，茂兒正好能發揮他的優勢，上次兵部查辦的一起倭國細作案，還是茂兒最先發現的不對勁……”
等朱元璋激動的把常茂最近這段時間立的功勞說完，徐達終于相信了。
昨夜的事，確實是常茂所為。
他驚嘆連連，感慨不已。
“遇春兄弟也算是後繼有人了。”
“是啊，咱也沒想到，逼一把茂兒，居然能讓他發揮這麼大的用處。”
“……”
徐達心說︰陛下你這是逼一下鄭國公嗎？你分明是逼了自己兒子一把。
可他是燕王殿下的老丈人，這麼說的話，就有給燕王殿下邀功的嫌疑了。
而在他的認知里，搶奪財物也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也沒替燕王殿下爭這個功。
只是，神機營本身只有五百人，按陛下這個說法，還得專門給常茂配幾百人去練習怎樣反搶倭寇的船，這樣一來，燕王殿下在神機營不就被架空了嗎？
“咱打算再讓茂兒，親自挑選三百人組成一個先鋒隊，也歸老四管，咱跟標兒已經商量過了，這事由標兒去辦，神機營如今也隸屬京營之中，咱跟你說一聲，你到時候別問太多，直接批了條子就行。”
“好的陛下！”
徐達眉開眼笑，準備一會兒去神機營，再當面夸夸常茂。
畢竟沒有常茂搶錢的舉動，神機營也不會增加兵力！
“對了陛下，這贓款……”
“什麼贓款，咱可沒見過什麼贓款，這是茂兒和老四孝敬咱的。”
朱元璋又給徐達夾了一個大煎餃，用來封口。
徐達啞然失笑，心里默默地給顧敬他們點了根蠟。
事情雖然不是陛下做的，但陛下根本不可憐那些破財還沒消災的小將們。
如今被顧敬瞧不起的常茂，成為神機營先鋒大將，未來不可限量，顧敬等人何時復職還沒有期限。
軍營里的風向，也要變咯。
“茂兒和老四都長大了，翅膀硬了，可以遠走高飛了，可算不用咱操心了。”
提到遠走高飛，徐達想到女兒還未與燕王完婚的事，嘴里的餃子不香了。
“陛下，燕王殿下何時帶兵離京？要取得怎樣的戰果才能歸來？”
燕王剛滿十六虛歲，女兒比燕王還小兩歲，按禮部的安排，應該是明年成婚最佳。
可燕王這一去，不知何時能回，婚期，必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