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春、陳壽二人退出地獄門總壇大殿時,殿外夜風正烈,卷起地上的碎石與枯草,打在黑袍下擺上發出“簌簌”聲響。兩人不敢有半分耽擱,剛踏下殿門前的白玉石階,陳春便猛地抬手一揮,低沉的嗓音在夜風中透著幾分急切︰“火弩手何在?”
話音未落,大殿兩側的暗影中便傳來整齊的甲冑踫撞聲。三百名身著玄鐵輕甲的火弩手已列隊完畢,每人肩扛一架黑漆瓖銅的重型火弩,箭囊里插滿裹著浸油麻布的燃火箭,腰間還別著兩把短柄彎刀,身形挺拔如松,即便在夜色中,也能看出個個眼神銳利、氣息沉穩——這是地獄門總壇精心訓練的精銳,尋常山寨的嘍�@ 疚薹ㄓ脛 啾取 br />
“隨我二人即刻馳援虎尾澗!”陳壽踏前一步,手掌按在腰間彎刀柄上,目光掃過隊列,“老祖有令,沿途不得有誤,卯時之前必須抵達虎尾澗布防!若有掉隊者,以門規論處!”
“遵命!”三百名火弩手齊聲應答,聲浪震得周圍的樹木都微微晃動,隨即紛紛轉身,朝著山門方向的馬廄快步奔去。馬蹄聲很快響起,一匹匹毛色油亮的戰馬被牽出,這些馬都是精心挑選的千里良駒,耐跑且爆發力強,早已備好鞍韉,只待騎手翻身上馬。
陳春率先躍上馬背,黑袍在疾馳的風中展開,宛如一只展翅的夜貓。他勒住韁繩,回頭看向正在翻身上馬的陳壽,高聲道︰“二弟,你帶一百五十人走左側山道,我帶余下的人走右側官道,咱們在虎尾澗山口匯合!官道雖平坦,但恐有玄天道長的探子,你走山道時務必多加小心,留意沿途的暗哨!”
陳壽剛坐穩馬背,聞言立刻點頭︰“大哥放心!山道雖險,卻有咱們之前設下的標記,絕不會誤事!”說罷,他猛地一夾馬腹,戰馬發出一聲嘶鳴,朝著左側山道奔去,身後一百五十名火弩手緊隨其後,馬蹄踏過碎石路,濺起一串串火星,很快便消失在夜色深處。
陳春目視著弟弟的隊伍遠去,隨即調轉馬頭,馬鞭一揚,重重抽在馬臀上︰“走!”話音落下,他身下的戰馬如離弦之箭般沖出,身後一百五十名火弩手排成兩列縱隊,沿著官道疾馳而去。
官道兩旁的樹林在夜色中化作模糊的黑影,夜風呼嘯著掠過耳邊,夾雜著遠處山澗的流水聲。陳春始終保持著警惕,每隔一段路便抬手示意隊伍減速,讓兩名經驗豐富的斥候先行探路——玄天道長和歐陽逸飛剛攻破黑虎嶺,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分兵襲擾馳援的隊伍。
行至半途,一名斥候突然從前方樹林中躍出,單膝跪在官道中央,聲音帶著幾分急促︰“陳頭領!前方三里處的官道旁發現三具尸體,看衣著像是咱們設在官道上的暗哨!”
陳春心中一沉,猛地勒住戰馬,身後的火弩手瞬間停住腳步,紛紛舉起火弩,箭尖對準兩側樹林,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動靜。“去看看尸體上的傷口!”陳春翻身下馬,快步走到斥候身邊,手按在腰間彎刀上,眼神銳利如鷹。
兩名火弩手上前檢查尸體,片刻後起身回報︰“頭領,傷口是劍鋒所致,切口平整,應該是玄天道長那邊的人干的!看尸體的僵硬程度,遇害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
“看來玄天道長果然派了人盯梢。”陳春眉頭緊鎖,手指在刀柄上輕輕敲擊,“他們既然殺了暗哨,說不定還在附近潛伏,想摸清咱們的動向。傳我命令,全隊加快速度,火弩上弦,隨時準備應戰!”
命令傳達下去,火弩手們立刻將燃火箭裝入弩槽,引火繩微微泛著紅光,空氣中頓時彌漫開一股火油與硫磺混合的刺鼻氣味。隊伍再次啟程,速度比之前快了數倍,馬蹄聲密集如鼓,在空曠的官道上遠遠傳開。
好在接下來的路程並未遇到埋伏,約莫一個時辰後,前方隱約出現了連綿的山影,山山口處隱約可見幾座簡陋的哨塔——那便是虎尾澗的入口。此時陳壽的隊伍也恰好從左側山道趕來,兩隊人馬在山口匯合,三百名火弩手一個不少,只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幾分疲憊,戰馬的呼吸也變得粗重,鼻翼間滲出細密的汗珠。
“大哥,山道那邊也發現了幾處被破壞的陷阱,看來敵人確實在探查虎尾澗的布防。”陳壽翻身下馬,走到陳春身邊,聲音壓低了幾分,“咱們得趕緊把火弩陣布起來,虎尾澗兩側都是懸崖,中間只有一條窄路,正好適合火弩手伏擊!”
陳春點點頭,目光望向虎尾澗山口的地形︰只見山口兩側的懸崖高約數十丈,崖壁陡峭,中間的路寬不足兩丈,路面凹凸不平,還散落著不少巨石,確實是易守難攻之地。“你帶一百人去左側懸崖,在崖壁上的凹洞處設伏,待敵人進入射程,先放一輪燃火箭,燒他們的馬匹和陣型!”
“我帶一百人去右側懸崖,剩下的一百人在山口處設置路障,用巨石和圓木堵住大半路面,只留一條僅容兩人並行的通道,逼他們擠在一起!”陳壽立刻接話,眼神中透著幾分興奮——這種居高臨下的伏擊戰,正是火弩手最擅長的打法。
三百名火弩手迅速行動起來,一部分人扛著巨石、圓木在山口堆砌路障,斧頭劈砍木頭的“咚咚”聲在夜空中格外清晰;另一部分人則背著火弩,沿著懸崖兩側的藤蔓和石階向上攀爬,崖壁上的凹洞恰好能容納一人藏身,火弩架設好後,箭尖正好對準下方的窄路。
陳春站在山口旁的一塊巨石上,看著手下們有條不紊地布防,手指輕輕摩挲著腰間的彎刀。夜色漸深,天邊已泛起一絲魚肚白,卯時將至,虎尾澗的布防也已基本完成︰山口路障林立,兩側懸崖上的火弩手屏息凝神,燃火箭的引火繩隨時可以點燃,空氣中除了火油味,還多了幾分山霧帶來的濕冷。
“大哥,都布置好了。”陳壽爬上巨石,喘了口氣,目光望向遠處的官道,“只要玄天道長他們敢來,保管讓他們有來無回!”
陳春沒有說話,只是望著遠方的眼神愈發凝重。他知道,這三百名火弩手是老祖寄予厚望的支援,虎尾澗一旦失守,總壇便危在旦夕。這場仗,他們輸不起。夜風再次吹過山口,帶著幾分寒意,懸崖上的火弩手們握緊了手中的武器,靜靜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