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穿過鬼哭林的枝葉,帶著山林特有的濕涼,輕輕拂過崖邊的岩石。夕陽早已沉入西山,只剩下天邊一抹淡淡的橘紅,隨著夜色漸深,慢慢被濃黑的暮色吞噬。歐陽逸飛坐在山洞最深處的青石上,雙目微閉,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青色光暈,正是玄門正宗的調息心法。
山洞不大,卻異常干燥,洞口被幾塊巨石半掩著,既能擋風,又能看清外面的動靜。洞壁上偶爾滴落幾滴水珠,在寂靜的夜里發出“滴答”的輕響,與洞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交織在一起,倒添了幾分安寧。
歐陽逸飛身前的地面上,龍淵劍斜斜插在石縫中,劍柄上的龍紋在微弱的月光下泛著細碎的銀光,劍身則始終縈繞著一層若有若無的寒芒——即便無人握持,這柄上古名劍依舊帶著凜然的殺氣,仿佛在默默守護著調息中的主人。方才與郝通硬拼那一掌時,歐陽逸飛雖借著龍淵劍的劍氣擋下了大部分烈焰,卻仍有一縷火勁侵入經脈,此刻運轉內力療傷,只覺胸口與手臂的經脈隱隱作痛,如同有細小的火星在灼燒。
“呼——”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掌心的青色光暈隨之波動了一下。內力順著經脈緩緩游走,如同清涼的溪流,一點點驅散著體內殘留的火勁。洞外的夜風似乎更涼了些,吹動著他額前的碎發,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調息。
“逸飛的內傷不算太重,只是火勁入體,需得好生調息幾日才能徹底清除。”
玄天道長站在洞口,目光落在歐陽逸飛身上,花白的胡須在夜色中微微晃動。他手中握著拂塵,另一只手輕輕捋著胡須,臉上帶著幾分欣慰——今日一戰,歐陽逸飛不僅破了郝通的赤焰烈火掌,還能在硬拼中全身而退,這份實力與心智,在年輕一輩中已是頂尖。
站在玄天道長身旁的,是四位玄門中的佼佼者。
梅降雪一身素白長裙,裙擺上繡著幾枝淡墨梅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雅。她手中握著一柄玉笛,笛身通透,此刻正輕輕靠在肩頭,目光溫柔地望著洞內的歐陽逸飛,眼底帶著一絲擔憂。方才激戰中,她曾以笛聲擾亂郝通的內力,雖未直接交手,卻也耗費了不少心神。
甦璃則穿著一身利落的淺綠勁裝,腰間別著一把短匕,長發高高束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她性格爽朗,此刻正踮著腳往洞外張望,時不時回頭對身邊的洛千雪低語幾句,臉上還帶著幾分對戰事的興奮,只是眼底的疲憊卻藏不住——她方才為了掩護弟子撤退,曾與幾名黑袍人交手,手臂上還纏著一圈繃帶。
洛千雪一襲淡紫衣裙,氣質溫婉,手中捧著一個藥箱,正低頭檢查著里面的傷藥。她是玄門中有名的醫女,今日不少弟子受傷,都是她及時診治,此刻雖面帶倦色,卻依舊細致地整理著藥瓶,隨時準備為歐陽逸飛和其他受傷的弟子換藥。
羅林則身材高大,穿著玄色勁裝,腰間掛著一柄闊背刀,臉上帶著幾分憨厚。他是玄門中的武痴,今日沒能與郝通交手,心中多少有些遺憾,此刻正靠在洞壁上,擦拭著手中的闊背刀,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動作卻格外輕柔,仿佛在對待珍寶。
听到玄天道長的話,四人紛紛回過頭來。
梅降雪率先點頭,聲音輕柔卻清晰︰“道長說得是。鬼哭林夜色難行,且地獄門的人剛退走不久,未必沒有埋伏,在此處歇息最為穩妥。”她頓了頓,目光再次轉向歐陽逸飛,“逸飛兄正在療傷,我們正好守在洞口,不讓外人打擾。”
甦璃也收起了張望的動作,拍了拍腰間的短匕,笑道︰“放心吧道長!有我和羅林守在洞口,就算有不長眼的黑袍人敢回來,也定讓他們有來無回!”她說著,還沖羅林挑了挑眉,羅林立即放下闊背刀,用力點頭︰“對!我和甦璃妹妹一起守著,保證不讓任何人靠近!”
洛千雪則走上前,將藥箱放在洞口的一塊青石上,輕聲道︰“我已經整理好傷藥了,等逸飛兄療傷結束,我便為他換藥。其他受傷的弟子也都安置在了附近的隱蔽處,我剛才已經去看過,傷勢都已穩定。”
玄天道長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拂塵輕輕一擺︰“好。既然如此,今夜便分兩班值守——上半夜由甦璃和羅林守在洞口,下半夜換我和降雪。千雪你今日勞累許久,先歇息片刻,若有弟子傷勢反復,再勞煩你診治。”
四人齊聲應道︰“是,道長!”
安排妥當後,甦璃和羅林便走到洞口,一左一右守在巨石旁。甦璃靠在石頭上,從懷中掏出一個水囊,喝了一口水,又遞給羅林︰“羅林,你也喝點水,夜里風大,別渴著了。”羅林接過水囊,憨厚地笑了笑︰“多謝甦璃妹妹。”
梅降雪則走到洞壁邊,找了一塊干淨的青石坐下,將玉笛放在膝上,輕輕撥動著笛孔,卻沒有發出聲音。她抬頭望著洞外的夜色,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織成一片斑駁的銀網,遠處偶爾傳來幾聲夜梟的啼叫,更顯山林的寂靜。
洛千雪則將藥箱放在身邊,靠在另一塊青石上,輕輕閉上了眼楮。她確實累了,從白天激戰到現在,幾乎沒有片刻歇息,此刻一放松下來,倦意便如同潮水般涌來,很快便呼吸平穩,陷入了淺眠。
玄天道長則走到歐陽逸飛身旁,輕輕蹲下身子,仔細觀察著他周身的光暈。見青色光暈越來越穩定,他暗暗點了點頭——歐陽逸飛的內力根基扎實,調息心法也練得爐火純青,想來用不了多久便能將體內的火勁驅散。他站起身,沒有打擾歐陽逸飛,而是走到洞口,望著外面的夜色,眉頭微微皺起。
他心中始終有些不安。地獄門突然召集各大分寨,絕非小事。郝通身為地獄門的分寨首領,今日雖狼狽逃竄,卻也未必會善罷甘休。而且,那黑袍人帶來的命令太過倉促,仿佛有什麼緊急之事正在發生,這讓玄天道長不得不警惕——地獄門行事向來詭秘,此次召集分寨,恐怕是要醞釀更大的陰謀。
“道長,您在想什麼?”
梅降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玄天道長回過頭,見她不知何時已站起身,正望著自己,眼中帶著幾分關切。他輕輕嘆了口氣,拂塵在手中轉了一圈︰“我在想地獄門的事。他們突然召集分寨,定有圖謀。今日放跑了郝通,雖非我們所願,卻也讓我們看清了地獄門的動向——他們的勢力比我們預想的還要龐大,此次召集,恐怕是要對玄門或是其他門派動手了。”
梅降雪聞言,眉頭也微微蹙起︰“道長說得是。今日那些黑袍人的身手,比以往遇到的地獄門弟子要強上不少,而且行動極為統一,顯然是受過專門的訓練。若他們真要聯合各大分寨,恐怕江湖又要陷入動蕩了。”
玄天道長點了點頭,目光望向洞內的歐陽逸飛,語氣中帶著幾分期許︰“好在逸飛今日破了郝通的赤焰烈火掌,也算是給了地獄門一個教訓。逸飛年輕有為,又持有龍淵劍,日後定能成為對抗地獄門的中堅力量。只是……”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他性子太過剛直,有時難免會沖動,日後還需多加歷練,才能真正獨當一面。”
梅降雪輕輕頷首,目光也落在歐陽逸飛身上,眼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逸飛兄本性善良,又有俠義之心,只是經歷的事情還不夠多。假以時日,他定會成長起來的。”
就在這時,洞內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歐陽逸飛緩緩睜開了眼楮,周身的青色光暈漸漸散去,他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走到龍淵劍旁,將劍從石縫中拔出。
“逸飛兄,你療傷結束了?”梅降雪立即走上前,關切地問道,“感覺怎麼樣?體內的火勁是否已經驅散?”
歐陽逸飛握著龍淵劍,劍尖朝下,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多謝降雪姑娘關心。大部分火勁已經驅散了,只是還有一縷殘留在經脈中,需得再調息幾日才能徹底清除。”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讓大家擔心了。”
洛千雪也醒了過來,連忙走上前,打開藥箱︰“逸飛兄,我為你看看傷口吧。你肩頭的灼傷和內力震蕩留下的暗傷,都需要換藥了。”
歐陽逸飛點了點頭,走到青石旁坐下,將龍淵劍放在身邊。洛千雪小心翼翼地解開他肩頭的繃帶,只見他肩頭的灼傷處已經紅腫消退了不少,只是仍有一片淡淡的焦痕。她拿出藥膏,輕輕涂抹在傷口上,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他。
玄天道長走到歐陽逸飛面前,沉聲道︰“逸飛,今日你立了大功,不僅破了郝通的赤焰烈火掌,還逼退了地獄門的人。只是你要記住,郝通雖退,地獄門的威脅卻未解除,日後行事,切不可大意。”
歐陽逸飛抬頭望著玄天道長,鄭重地點頭︰“弟子明白。今日若不是道長及時用三清陣法相助,弟子也無法順利破了郝通的掌法。而且,地獄門突然召集分寨,定有陰謀,我們日後需多加防備。”
玄天道長欣慰地笑了笑︰“你能想到這一點,很好。今夜我們在此歇息,明日一早便啟程回玄元觀,與其他門派商議應對之策。在此之前,大家都先歇息片刻吧,養足精神,才能應對接下來的挑戰。”
眾人紛紛點頭。甦璃和羅林依舊守在洞口,警惕地望著外面的夜色;洛千雪收拾好藥箱,再次靠在青石上歇息;梅降雪則走到歐陽逸飛身邊,遞給他一個干糧袋︰“逸飛兄,你療傷耗費了不少體力,先吃點干糧墊墊肚子吧。”
歐陽逸飛接過干糧袋,道了聲謝,拿出一塊干糧慢慢吃了起來。他望著洞外的夜色,手中的龍淵劍依舊泛著寒芒,心中卻思緒萬千。今日與郝通的一戰,讓他明白自己的實力還有不足,若不是靠著龍淵劍與道長的相助,恐怕難以取勝。而地獄門的勢力,也遠比他想象的要龐大。
夜風依舊輕拂,山洞內一片寂靜。眾人或歇息,或值守,或沉思,唯有龍淵劍的寒芒與洞外的月光交相輝映,默默守護著這片刻的安寧。他們都知道,今夜的歇息只是暫時的,明日等待他們的,或許便是更大的風暴。但此刻,他們心中沒有畏懼,只有並肩作戰的決心——為了玄門,為了江湖,也為了那些被地獄門殘害的百姓,他們定要與地獄門抗爭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