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在珍猛地抬頭,透過窗戶看到他的警衛營士兵正被特戰隊員們迅速制服。
整個過程不到三十秒,甚至沒有驚動附近的駐軍。
“你.......究竟想干什麼!最高統帥部一旦怪罪下來,我們都要玩完!”蔣在珍的聲音里帶著恐懼。
嬴燁沒有回答,只是看了眼腕表︰“時間不多了,距離引爆還有二十三分鐘,選擇吧,蔣師長。”
黃河的咆哮聲透過牆壁傳來,震得桌上的煤油燈不停晃動。
蔣在珍盯著那搖曳的火苗,仿佛看到了自己搖擺不定的命運。
終于,他長嘆一口氣,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電話。
“給我接工兵連。”他的聲音充滿了疲憊,但也如一顆石頭落地一般,輕松了不少。
“取消爆破任務,所有人員立即撤回營地......對,這是命令。”
放下電話後,蔣在珍整個人仿佛老了十歲。
他緩緩從抽屜里取出一張地圖,在上面標出了三個鮮紅的叉。
“這是炸藥埋設地點和備用炸藥埋設地點,武漢方面不放心,特意準備的。”
“備用炸藥埋設地點的負責人是軍統的人,他們會在我們引爆炸藥泄洪失敗後,補上一擊,擴大洪流。”
嬴燁立即通過無線電通知各小組,確認所有爆破點都被控制後,他這才稍稍放松了緊繃的神經。
“我看得出,你這是在幫我......”
“為什麼要幫我,你完全可以殺了我,自己解決這件事。”蔣珍突然問道。
嬴燁收起手槍,走到窗前。
月光下,黃河水奔騰不息,千百年來一直如此。
“因為我相信,每個軍人心里都有一桿秤。”
“稱一稱自己的良心,稱一稱肩上的責任。”
“我們是軍人,軍人的職責就是保家衛國,可眼下武漢此舉,稱得上是保家衛國嗎?”
“這是在破壞我們賴以生存的家園,讓我們的同胞流離失所。”
“親者痛,仇者快!”
“我不忍心看到我為之奮斗而保護的同胞,失去他們的家。”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蔣珍沉默了。
屋外,特戰隊員們正在有序地撤離。
整個過程悄無聲息,就像他們從未出現過一樣。
嬴燁最後看了眼腕表︰“走吧,距離天亮還有三個小時,足夠你離開這里了。”
蔣在珍驚訝地抬頭︰“你要放我走?”
“我會對外宣稱你被劫持了,而且是被我挾持的。”
嬴燁遞給他一個信封︰“里面有去港島的船票,還有一份新的身份證明,在武漢反應過來之前,去接上家人吧。”
“如果實在無地可去,可以到楊家鎮生活,我的秦軍會保護你的生命安全。”
蔣在珍接過信封,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他突然立正,向嬴燁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嬴燁回禮後,轉身走向門口。
在跨出門檻前,他停下腳步︰“對了,忘記告訴你,下游三十萬百姓已經開始疏散了,用的是你蔣師長的名義。”
蔣在珍愣在原地,淚水突然奪眶而出。
“謝......謝謝!”
他很慶幸,慶幸嬴燁在他最迷茫的抉擇中,逼著他做出選擇。
當第一縷晨光灑在黃河水面上時,五架夜鷹直升機悄然升空,向著晉南方向飛去。
機艙內,嬴燁望著下方逐漸甦醒的大地,嘴角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指揮官,李長官急電。”一名特戰隊員將電報呈遞給嬴燁。
嬴燁展開電文,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下游百姓已安全轉移,武漢震怒,務必小心。”
......
回到部隊的嬴燁,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癱軟了下來。
副官和譚雅適時將美味的飲料遞了上來。
譚雅夾著嗓子︰“指揮官~坐了一天的飛機啦,來喝杯可樂吧。”
“指揮官,多喝熱水......”
嬴燁一腳把副官踹走︰“多喝熱水是對我說的?”
譚雅掩嘴輕笑,嬴燁也掐著她的臉︰“好好說話,別動不動當夾子。”
這時,王以章打來電話︰“司令,前方發現哨卡,看旗幟,似乎是晉綏軍357團。”
“噢?”嬴燁放飛無人機,進行高空拍攝查看。
青天白日旗插在一座哨卡之上,數名晉綏軍正有序的盤查過路百姓。
“看來我們已經到晉西北了,說實話,我真不太想和晉綏軍打交道。”
“這幫人打鬼子慫得要死,對付自己人,卻硬氣的很。”
“保不齊,老子的坦克頂到他們鼻子前,他們照樣能在鼻子上插兩根蔥,在老子面前裝蒜。”
“那我們?”王以章對嬴燁這一番話深表同意。
“那我們......是走流程,還是直接闖卡?”
嬴燁沉思了一會,隨後緩緩開口︰“現在我們的行程也不急,我從內線那得到情報,即便沒有花園口計劃,鬼子的進攻也停滯不前。”
“走流程吧,先跟他們說明一下我們部隊的番號......”
王以章點點頭,但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軍服,喃喃自語︰“好像也不用特地說明咱們的番號吧,誰家軍隊穿黑色作戰服的......?”
晉綏軍357團防區哨卡。
約莫有數十人正在警戒狀態,老百姓排成一個長長的縱隊,等待接受他們的盤查。
十幾個穿著灰布軍裝的士兵懶散地靠在沙袋旁,槍口有意無意地指向排隊的老百姓。
“下一個!”
晉綏軍班長一腳踹翻果籃,梨子滾了一地,那百姓哀嚎一聲,連忙伏地去撿。
班長彎腰撿起一個,在髒兮兮的軍服身上簡單擦兩下子, 嚓咬下一大口。
“長官,這是俺娘治病的錢......”瘦骨嶙峋的老漢佝僂著腰,雙手死死攥著包袱,包袱縫隙里露出幾塊銀元的亮光。
“治病?”班長一口吐出梨子皮,正好吐在老漢臉上。
“老子看你是想給山里的土八路送活動經費的吧,你知道通共的後果嗎?老子這是在救你懂不懂!”
他一把扯過包袱,將銀元塞進懷里。
排在後面的農婦突然尖叫起來,一個士兵將手伸進她的衣服當中亂摸,嘴里哼著下流的小調。
“搜身懂不懂?萬一藏了情報呢?”
木桌後,戴著圓框眼鏡的文書慢條斯理地記賬,每收一筆過路費,他就在算盤上撥一下。
算盤旁邊擺著個瓷碗,里面已經堆了半碗銀元。
“老總,俺就剩這頭驢了......駝背老頭死死拽著韁繩,驢背上馱著兩袋救命糧。”
“滾!”寒光一閃,韁繩應聲而斷,士兵們哄笑著把糧袋扔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