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沒察覺精衛的皺眉,還攥著她的手往堂里帶,指尖沾著點人間紅綢的喜氣︰“長生是小時候誤闖黃泉的,後來他是來找我玩的。後來……後來他就不走啦。”她說到“長生”時,眼楮亮得像盛了星子,完全沒提凡人與地府通婚要勾去陽壽、永絕人間的事。
精衛心里的沉郁又重了幾分,順著她的手看向堂中——一個穿著紅色喜服的年輕男子,看著是個老實人,可眉宇間藏著的“人間氣”太濃,那是屬于陽世煙火的鮮活,不是黃泉能留得住的。
“三七,”精衛拉住她,聲音放得緩,“你知道凡人與地府之人成婚的規矩嗎?勾了陽壽,就再也回不去人間,往後歲歲年年,都只能守著黃泉的黑和冷。”
三七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卻還是固執地搖頭︰“長生說他不怕的!他說喜歡我,想陪著我熬湯,看我種的花開。”她伸手摸了摸鬢邊的小紅花,那是長生從人間帶來的,此刻還帶著點微不可察的暖意。
精衛看著她單純的模樣,到了嘴邊的“愛會變”又咽了回去——三七缺了一魄,心思本就比旁人純粹,她若硬說,只會讓三七難過。正想著,趙吏掀著簾子從後堂出來,看見精衛,臉色也是一僵,悄悄給她遞了個眼神,那眼神里藏著無奈,像是在說“我勸過,可她听不進去”。
精衛看著三七臉上的幸福,嘴里的話說不出口。她只好轉身審視著前面的長生,長生對上精衛的眼楮不自覺的閃了一下,又轉頭看向三七,眼中的算計而過。正是這眼神被精衛抓住了,這時候精衛突然察覺到長生氣息有點怪異,開眼一看臉色一下子就冷了。
精衛拉著趙吏來到酒館外面,“趙吏,調遣鬼差,過來圍住這里。”
趙吏︰“出什麼事了?就算是要拆了這對鴛鴦,也不用這麼大的陣仗啊。”
精衛指尖泛著冷意,盯著酒館的門簾,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不是拆鴛鴦,是抓賊。那長生是一女子所扮”
趙吏猛地愣住,下意識摸向腰間的槍,眼神瞬間沉了下來︰“你是說……她要騙陰卷要長生??”
“怕是不止。”精衛的目光掃過酒館的窗戶,里面還能看見三七湊在長生身邊笑的影子,“你記得我說的三七的劫嗎?怕就是今天了。”
她頓了頓,聲音更冷︰“凡人與地府通婚要勾陽壽,上一任的孟婆被凡人欺騙勾去了陽簿讓那人逃脫天地!我怕三三七會同她阿娘一樣。”
趙吏這才反應過來事情的嚴重性,立刻摸出腰間的令牌︰“我這就調鬼差過來。”
精衛點點頭,視線重新落回酒館里那個紅色的身影上,指尖悄悄凝聚起靈力。
精衛隱去身形,她要看看長生到底要干什麼。
儀式開始,三七沒看到精衛還有點失落她不在,但是很快被現在的幸福沖淡。
就在他們要拜堂儀式來到最後一步時,三七歡歡喜喜的打開陰卷讓‘長生’自己勾去上面的名字,陰卷上的名字寫的卻是“花凝雪”,三七錯愕的看著這個名字,花凝雪動作迅速勾去了上面的名字。
精衛沒有阻止,因為花凝雪今天必須死,這是欺騙冥界人的代價,勾去了陰卷上的名字,被她打死那就沒有來世直接魂飛魄散。
三七︰“你不是長生,長生呢?”
花凝雪手中拿著陰卷炫耀的說︰“他不會來了。”
三七看著她頭上的簪子,那簪子上有長生的氣息︰“你頭上的簪子是長生送你的?”
“是啊,我本不要,是他偏偏要送給我的。”花凝雪看著三七臉上的悲傷,笑著說︰“你可知長生一年前為何要來黃泉,那是因為那時我病重已經無藥可醫,既然人間救不了我,那就只能勾去陰卷上的名字,這可是長生想出來要救我的辦法。”
三七一臉落寞的說︰“原是如此....”
花凝雪把玩著手中的陰卷,笑得越發得意︰“他說你傻,好騙,果然——你連陰卷都肯輕易拿出來。”她眼角掃過窗外,見鬼差還沒圍過來,腳步往後退了退,“現在陰卷上我的名字沒了,天地都管不了我,你和你那阿娘一樣,都是被凡人耍得團團轉的蠢貨!”
三七站在原地,手還僵在半空,剛才攥著紅綢的指尖泛白,鬢邊的小紅花落了下來,滾到腳邊。她看著花凝雪的臉,忽然想起這些時日長生陪她說話、看她澆花的模樣,那些暖意像被冷水澆過,一點點涼透了︰“他說……喜歡我熬的湯,說要等花開花……都是假的?”
“假的!”花凝雪嗤笑一聲,轉身就要往酒館外跑,“不過是哄你開心的戲碼,誰要喝你那腥臭的孟婆湯,誰要守著這暗無天日的黃泉!”
可她剛掀開門簾,一道靈力就直逼面門。精衛現出身形,指尖的靈力帶著寒意,死死鎖住花凝雪的退路︰“戲演完了,該算總賬了。”
花凝雪臉色驟變,想拿陰卷擋在身前,卻被趙吏從側面踹中膝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趙吏按住她的肩膀,聲音冷得像冰︰“敢騙到孟婆頭上,還想帶著陰卷跑?你當黃泉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三七慢慢走過來,蹲下身撿起腳邊的小紅花,花瓣已經蔫了。她抬頭看向花凝雪,眼里沒有眼淚,只有一片空落落的涼︰“長生……他現在在哪?”
花凝雪被靈力壓得喘不過氣,卻還嘴硬︰“他在人間好好活著!你這輩子都別想見到他!”
精衛指尖一動,靈力直接扣住花凝雪的魂魄︰“你騙了冥界,勾了陰卷還想留來世?今日就讓你魂飛魄散,省得再去害人。”話音剛落,靈力猛地收緊。花凝雪的慘叫聲剛出口,就化作一縷青煙,連帶著那支沾了長生氣息的簪子,也碎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