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接過茶杯,先是飲了一口,而後開口說道︰“那群粗人沒拿主公當主子,而是當作大哥了。”
有什麼區別嗎?宋風滿目疑惑的盯著他,靜待下文。
唐喜接過話頭,細細說道︰“主公與軍師消失于迷霧林,李如章義等人都慌了神,也不管軍規軍紀,帶領親信便要去救人,臣與張先生苦苦相勸,非但勸不住,還被侮辱謾罵。”
他這套說辭無半句假話,卻真真切切是謊言,諸將只罵張瀟,沒有針對過唐喜。
畢竟當初宋風封賞鐵欽十八將之事,唐喜可是出了不少力,再怎麼急躁,也得給他這“自己人”留幾分薄面。
“就這點事。”宋風噗嗤一笑︰“我還以為天塌了呢。他們失禮也是因為擔心,要怪就怪我走得太急,實在不行,我去把他們抓過來給二位賠個不是。”
“這可不是小事。”張瀟長嘆一口氣,幽幽道︰“主公不在,有軍師坐鎮,軍師不在,有陳亦明坐鎮,而今三位都不在,誰也管不了這群驕兵悍將。”
海杰也接話道︰“張先生所言極是,宋兄還是盡早將陳先生接回城中為佳,切莫涼了忠臣義士的赤誠之心。”
如今的陳亦明還在為叔父守墓呢,宋風眉頭輕皺,疑聲道︰“陳亦明是參軍,張瀟與唐喜也是參軍,為何偏偏只服他?”
張瀟二人對望一眼,一陣沉默。
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卻不能,只有等宋風自己去看清。
見幾人沉默,宋風不滿道︰“說話啊。”
與宋風的困惑不同,海杰早已知曉詳情,呵呵一笑︰“宋兄何不自己去試?”
“怎麼試?”
“好說。”海杰向外喊了一聲︰“來人,速傳章義,就說主公有緊急軍情。”
“喏!”門外衛兵答應一聲,策馬而去。
傳達軍令,海杰端起茶水,向宋風敬了敬︰“待章義到時,你便下幾道荒唐軍令,且看他如何應對。”
“胡鬧。”宋風暗翻白眼,卻還是安穩坐下,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茶。
不出片刻,一匹快馬奔馳而來,府外衛兵還沒看清,卻見章義一手抓著韁繩,一手高舉火把,高聲吆喝︰“主公急令,攔路者死!”
眾人听罷趕忙讓開道路,馬蹄片刻未停,進了府門直沖前廳,直至門前方才翻身下馬,快步闖入其中,以劍撐地半跪下身,震聲道︰“末將章義,參見主公!”
“來的挺快。”宋風單手撐著腦袋,漫不經心的說道︰“去,帶著你的第二兵團,去把迷霧林燒掉,一棵草都不能剩。”
“喏!”章義抱拳答應一聲,起身便走。
“回來!”見他真要去,宋風趕忙將其叫住。
剛翻身上馬的章義趕忙又回到地面,疑惑道︰“主公還有何吩咐?”
宋風站起身來,出了房門,來到他戰馬旁,狀似隨意的說道︰“天色已經大黑。”
章義听罷疑惑地抬頭瞄了他一眼,緊接著低下頭,抱拳道︰“是。”
“听說迷霧林中有鬼怪。”
“是。”
“你不怕鬼嗎?”
“末將不怕!”
二人一問一答,語速極快,仍在喝茶的海杰三人互相對視一眼,皆是強忍笑意。
宋風眉頭緊鎖,繼續問道︰“你不覺得黑燈瞎火之下讓萬名士卒踏入鬼怪出沒之地很危險嗎?就算沒有鬼,萬一有膽小的將士不適呢?”
章義哪知道這是試探,還以為宋風不信任他的能力,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稟報主公,第二兵團無一個膽小之輩!既入我軍,便能逢山開道,遇水搭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沒什麼不適一說。”
看著單膝跪地,慷慨陳詞的章義,宋風非但沒有露出欣賞神色,反而愈加惱火,冷聲道︰“迷霧林南北二三十里,這麼大一片林子,做點什麼不行,讓你燒就去燒?”
說著,宋風彎下身將其扶起,已近乎明示的說道︰“你就不覺得,這道軍令有問題嗎?”
哪曾想章義是個死腦筋,根本沒看懂他的心思,依舊震聲回答︰“主公之令絕對沒有問題!”
“呵……”宋風忍不住笑了,被他給蠢笑了︰“如果是海杰下達這道軍令呢?”
章義想都沒想︰“那更沒有問題。”
“嗯?”宋風眉毛一挑︰“什麼叫更?”
“也!”章義自知失言,趕忙改口︰“也沒有問題。”
“哈哈哈……”眾人一陣大笑,海杰慢悠悠走上前來,笑著問道︰“若我與宋風都不在軍中,陳亦明下這道軍令呢?”
“呃……”章義扶了扶項上鋼盔,猶豫道︰“應該……也沒問題吧?”
“若是張瀟呢?唐喜呢?”
被一連串追問,章義整個人都懵了,咬了咬牙,向著宋風抱拳道︰“主公若實在信不過第二兵團,我章義這就回去連夜操練兵士,迷霧林之事還請交給其他兵團的兄弟吧。”
“急什麼。”宋風不滿的瞥了他一眼︰“我就沒打算燒掉迷霧林。”
“那……”
“過來,坐下,喝茶。”宋風拽著他來到內里,強行將其按在空椅。
“來,大聲告訴我,你與這倆人有什麼仇怨!”
章義哪還有心思喝茶,看了看一旁的張瀟與唐喜,心里暗暗記恨,這倆家伙分明是在告自己的狀啊!
“回主公,沒有仇怨。”
“那為何願意听我的,听海杰跟陳亦明的,卻不听他倆的話?”
眼看無法輕易逃脫,章義也是豁出去了,震聲道︰“因為他倆不是我的兄弟!”
“……”廳內一陣沉默。
這句話本沒有錯,張、唐二人並非他的朋友,而是上級,可在章義這糙漢子口中說出來,怎麼听都像是在罵人。
宋風眼神忽的冷了下來,幽幽道︰“誰才配做你的兄弟?”
“主公就是我的兄弟!主公帶領末將殺南蠻,退王廷軍,保嚴西城池百姓,並肩作戰,生死與共,當然是兄弟。”
“軍師帶領末將回擊嚴河,調度有方,將王廷軍從嚴河殺回鎮江,從未退縮半步,自然是兄弟。”
“陳參軍與末將共守清河縣時,他一個文人提著劍就上了城牆,末將身負重傷之時,是陳參軍親自帶人將在下救回城內,既是救命恩人,也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