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風等人坐等海杰大軍凱旋,哪知後者根本沒有撤軍,反而乘勝追擊,一路將齊銘大軍追至鎮江河岸。
過了鎮江便是迎風郡邊城,齊銘無法再退,只能被迫反擊,雙方展開一場決戰。
這場大戰,雙方合計二十萬眾,已無法用一場戰斗來形容,而是被劃為無數場地,從鎮江一路蔓延至嚴河。
嚴西軍受地形限制無法全力應敵,王廷軍又是有進無退的背水一戰,加之裝備精良,漸漸展露優勢。
海杰見狀趕忙傳令撤軍,可現在太亂了,大軍鋪開數十里,傳令騎兵將馬腿跑斷也無法即刻傳達,前軍列陣堅守,後軍仍在往前沖,整個場面亂作一團,更有沖進嚴西軍陣列的王庭騎兵不時沖殺,險象環生。
等海杰大軍清剿滲入己方的部隊,再行整頓之時,齊銘看準時機,親率全軍還擊,一路兜著嚴西軍屁股追殺,連追三十里,繳獲輜重無數。
正在危急時刻,楚惡大軍突然殺到,從半腰發起沖鋒,王廷軍陣型徹底大亂。
海杰等的就是這一刻,擊鼓進軍回殺,打了個敵軍一個措手不及。
齊銘的十萬大軍,若是死守鎮江岸邊還能勉強排開陣勢,現在殺入嚴河地界,山路、水路、叢林各處都有將士,反而輪到他無法即時指揮了。
本已失去地利,海杰那五百重裝騎兵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于後方空曠地帶將王庭後軍一斷為二,殺得前後軍幾乎徹底隔絕。
楚惡大軍本已攪亂戰場,又有重裝騎兵反復沖殺,局勢轉瞬即下,徹底陷入被動。
這還不算完,海杰早已安排調度軍開闢山道,王庭前軍行于山下之時,欒平率領騎兵部隊突然殺出,順著寬闊山道居高臨下的奔涌而出,如同一把利刃插入王廷軍中心。
這下倒好,前軍被欒平埋伏,中軍被楚惡沖擊,後軍又被重裝騎兵截斷,場面徹底失控。
楚惡最擅長的就是這種混戰,手下將士們一個個好似嗜血的惡魔,大軍四散追殺,凡遇到王廷軍打扮的將士盡皆斬殺。
大戰持續一日一夜,三方混戰不休,當真是尸橫遍野,褐紅的鮮血順流而下,從鎮江一路流到嚴河,將整個河面都染為血河,血流成河已不是簡單的形容,而是切切實實發生在每一名將士眼前。
齊銘正在中軍調度,忽的眼前一暗,一名身高丈余的“紅發惡魔”從天而降,一把大刀橫斬而來,周圍護將與衛兵們還沒來得及反應,齊銘已被橫腰斬為兩截。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殺瘋了的楚惡。
周圍護將大怒,正要為主帥報仇,湯咸等泰豐將士蜂擁而至,雙方展開無休止的廝殺。
齊銘身死,王廷軍群龍無首,士卒們四散奔逃,戰斗終于趨近尾聲。
待王庭援軍到來之時,齊銘的第五軍團只剩五萬余眾,折損近半,在援軍掩護下匆匆渡江,再不敢踏入嚴河半步。
海杰與楚惡兩軍相會,再一統計,嚴西郡陣亡近萬,傷員兩萬余眾,輜重盡毀,楚惡的泰豐軍則極為慘烈,十萬大軍陣亡達到五成,余眾也是盡皆帶傷,完整走下戰場的沒有幾人。
自兩軍起事以來,齊銘可是陣亡將領中最高級別的統帥,楚惡立此大功,樂的合不攏嘴。
一旁的海杰則是面色凝重,站于高處觀望鎮江河岸,看著漸漸遠去的王廷軍船只,再看看正收集己方陣亡將士的調度軍,沉默不語。
“海先生不必憂慮。”楚惡大咧咧一笑︰“今日我能取齊銘的腦袋,明日就能取閔治的!我等義軍不日可踏破奉京,把那個暴君趕下來,自己當大王了!”
“哈哈哈哈……”眾將一陣歡笑,個個斗志昂揚,恨不能當場過河殺將過去,立不世之功。
海杰收回目光,默默搖了搖頭︰“難,難吶。”
有暗刃情報相助,齊銘的處境他再清楚不過了,後方根本沒有糧道,所需糧草物資都是迎風郡當地郡軍送來,加之鎮江水勢湍急,運輸極為困難,可以說是一場必敗的仗。
就這麼困難環境下,齊銘先殺敗楚惡大軍,又急速趕至嚴河與海杰對峙,後來更是兩面交戰,殺退再度前來的楚惡,逼得海杰高掛免戰牌,死守不出。
哪怕第三場相約決戰,海杰有西毅興送來的重裝騎兵這等利器,也沒有擊殺多少敵軍,只能勉強將其逼退至鎮江。
戰局失利,糧草不繼,士氣低迷,這種情況下,如果換做任何一支軍隊,早已潰不成軍。
可齊銘偏偏不是等閑主帥,非但重整大軍,還將海杰的追兵盡數擊退,若非其留有多重後手,此刻勝負難定。
再看這場戰爭,經歷四場大戰,楚惡大軍損員近十萬,重傷、失蹤無數,海杰的嚴西軍也折損一萬余人,王廷軍卻仍能重組失散將士五萬余,安然渡江而去。
楚惡沒想這麼多,還以為後者嫌棄他拖後腿,抱了抱拳︰“海先生,這次是我泰豐軍拖累貴軍了。”
海杰回頭看了他一眼,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楚帥說的哪里話,泰豐兄弟個個驍勇,楚帥更是身先士卒,陣斬齊銘,為我方大勝打下關鍵基礎。”
後者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哪里哪里,是他那桿帥旗過于顯眼,恰巧被我瞧見,豈能饒他性命?”
海杰點了點頭︰“楚帥謙虛了。”而後狀似隨意的問道︰“泰豐郡近來糧產如何?”
知道他話里有話,方禮不得不站了出來,拱手施禮道︰“郡內一切都好,可糧食並非一天能夠長出,礦石也非一天能變成兵甲,還得仰望貴軍多多幫扶,度過艱難時期。”
對于他的說法,海杰早已預料,點了點頭︰“嚴西郡自古貧窮荒脊,本無多少余糧,好在與毅興通商才能供養全軍,如今嚴東已平,兩郡通好,更是不缺糧食,貴軍所需不在話下。”
本以為做出保證後他們就會滿足,哪知方禮再度躬了躬身︰“听說嚴東郡的曲康縣無比肥沃,一縣之力可供養百萬大軍,不知是真是假?”
海杰听罷眉頭微微皺起︰“怎麼,貴軍眼饞了?”
“不敢。”方禮賠著笑說道︰“宋帥一人平定嚴東,此等神武聞所未聞,嚴東歸于宋帥,正如利刃歸明主,寶馬配英雄,我等豈敢覬覦。”
“不過……”說著,方禮話鋒一轉︰“你我兩軍乃是盟友,朋友之間也該互相幫助,我軍不求一粒饋贈,只求將曲康之米引入泰豐郡,如何?”
這家伙是看上嚴東的糧價了啊。海杰瞬間了然,呵呵笑道︰“嚴東糧草雖廉價,可山高路遠,泰豐郡多為山川,地勢復雜,運送耗費可不是筆小數目。”
有時候就是這麼無奈,十個銅板的米,加上運輸耗損,人力成本,到百姓鍋里就得變成二十銅板。
“不勞貴軍費心,我軍大可親自來運。”眼看事宜將定,方禮的語氣也急切起來︰“泰豐郡若只仰仗貴軍,如同嗷嗷待哺的嬰兒,若開闢糧道,則如茁壯成長的少年,能夠更快為我義軍發揮作用。”
海杰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身看向周圍泰豐將士,一個個兵甲不全,傷痕累累,有的甚至只有十四五歲,手里連兵器都沒有,只抱著一根木棍,卻仍舊面帶笑容,那股昂揚斗志仿佛能直沖雲霄。
“少年好啊。”海杰打開折扇,拍著胸口感慨道︰“遙想當年,我與宋風初入江湖,那時何等意氣風發。此時身系兩郡安危,雖仍舊年輕,卻不是曾經那無憂無慮的少年了。”
這都哪跟哪?見他故意避開話題,方禮還欲再言,一直沉默的楚惡哈哈一笑︰“聊這些�@率露嗝灰饉跡 笳降檬ゅ 共話誥魄旃Γ課業男值 強啥際嵌鱟哦親永吹模 偷炔涔缶 舛俜鼓亍! br />
“吼!”听說能有酒肉,泰豐軍眾將一個個興高采烈。
海杰也哈哈大笑︰“好!告知陸林,開倉放糧,為我兩軍同盟大勝一醉方休。”
見方禮沉默不語,海杰笑著說道︰“方先生,你我兩軍將士血染山河,尸骨未寒,實在不是討價還價的時候。糧草關系我軍根基之命脈,還是得上報宋帥敲定,待我稟明宋帥,必給貴方一個準確答復。”
明知他只是找個借口,方禮卻也無可奈何,再度拱了拱手︰“如此便勞煩海先生了。”
“哪的話。”海杰上前拉起他的手︰“走,回營為諸位將士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