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血腥場景，感受到鮮血濺射到臉上的溫熱，青啟驚恐的張大嘴巴，雙目圓瞪，瞳孔不安晃動，多年前的記憶慢慢浮現。
黑袍利劍，沙場縱橫，不是宋風還能是誰？
“你是那個殺人狂，墨衣劍屠宋風！”
“不錯。”宋風轉過身來，以茶杯向其敬了敬︰“一別江湖多年，青大俠還能記得我，實在難得。”
青啟好歹也是參與過正邪之戰，並觀看過戚葉之戰的老牌游俠，雖與當時如日中天的宋風並無往來，卻也見識過他的風采。
此時的宋風雖長相變得更顯成熟，行為習慣與穿著卻未有改變，極好辨認。
不管他想些什麼，暗刃二人已拖著失去一手一腳的安奎離開，與此同時，又有數名相同打扮的暗刃女子進入房間，並綁來一對父子。
宋風揚了揚頭︰“此人是逃債的真凶，這孩子便是蔣顏姑娘與其所生。他二人的生死任你處置。”
青啟聞言雙眉一挑，手中已然拔出劍來，大步向二人走去。
父子倆見青啟凶神惡煞的走來，頓時驚恐萬分，可惜手腳皆被捆縛，就連嘴也被封住，只發出嗚嗚亂喊。
唰！
劍鋒落處，沒有血氣，倒是將繩索斬斷，青啟幽幽嘆了口氣︰“這幾天死的人已經夠多了，你走吧，好好照顧孩子，不要再賭了。”
听聞此言，宋風等人皆不可思議的望向他，就連松開手腳的二人都驚呆了，良久方爬起身，噗通跪倒在地︰“多謝大俠不殺之恩，多謝各位放我父子一條生路！”
宋風無奈的敲了敲額頭，心中一陣不悅。
種種事跡早已看出青啟的軟弱，可沒想到竟然能到這種地步，這種人真的值得利用嗎？
宋風眼神流轉，透出一股陰戾之氣，卻又如同泄氣一般消散，無奈的擺了擺手︰“帶他倆走。”
“是。”暗刃成員同樣對青啟的做法充滿鄙夷，卻終究不能抗命，只得拉著父子倆向外走去。
青啟非但未覺不妥，反而感覺自己作了天大的善事，心底既有輕松，又有一絲沾沾自喜，心上人的慘死似乎也拋之腦後了。
見宋風仍舊緊緊盯著他，青啟身軀一震，趕忙拱手道︰“多謝宋大俠為在下雪恨，只是此人並非真凶，他若身死，孩子也無人照料。當今之計，還是早些尋到那三名討債的賊人！”
放走事件導火索，反而向幾個無名小卒復仇，這是什麼鬼邏輯？
宋風搞不懂這種人在想些什麼，隨意地說道︰“那三人早已被擒，當夜便折磨致死了。”
“哦？那便多謝宋大俠了。”青啟早已听暗刃女子提及此事，不過是尋個話頭而已，見諸事皆定，隨即呵呵笑道︰“若無其吩咐，在下告辭。”
呵，這就想走？宋風非但沒有放行，反而安穩坐了下來，把玩著手中茶杯說道︰“大俠之稱愧不敢當，青大俠可以叫我宋帥。”
說著不等他回應，干脆直插主題︰“你的事解決了，我的酬勞還沒到手。”
“呃……”青啟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答復，眼神瞟向安奎遺留的錦袋。
這家伙好生貪婪，自己明明一文不取，將夢華樓送來的銀兩全數留下，還索要什麼酬勞？
仿佛看破了他的意思，宋風抬手打了個響指，一名暗刃女子從地板暗道取出一個木盒，將其打開後推到青啟身前。
不用仔細去看，奪目的光彩已映射而出，木盒雖小，卻塞滿了金銀珠寶，琳瑯滿目，直叫人目不暇接。
“宋帥這是……”
“我手里有兩件事，需得有人替我分擔。這箱東西，行賄打點也好，留下自用也罷，任你處置。若是不夠，會有人聯系你，再送上十盒百盒。”
青啟听罷大驚，這一小盒珠寶，普通人家十輩子也花不完，得多麼危險的行動才需要如此多的資金，並且還有後續追加。
理智告訴自己應該果斷拒絕，可目光卻無論如何都移不開，青啟心中糾結一番，還是問出了口︰“敢問是哪兩件事？”
“其一，我需要嚴東軍動向與內部情報，越詳細越好。其二，我要了解聖院，特別是他們的門主，需得當面洽談。”
青啟先是思索一番，而後發出一聲苦笑︰“這兩件都是玩命的生意啊。”
嚴東軍情報是郡內最高機密，他又如何能夠獲取？就算僥幸得手，若是泄密被抓，其結局只會是生不如死。
聖院更是當今江湖最殘暴的邪教，多少英雄豪杰只因不願加入其門派便慘遭毒手，滅門者不在少數。
宋風耐心解釋道︰“青大俠是嚴東郡本地人士，加之一身真武修為，參軍入伍輕而易舉。同樣，聖院正在廣納游俠，只要青大俠肯去，必然能被接納。”
“這兩件事，任選其一即可，剩下的自然有人去做。”
青啟本想統統拒絕，可看著一臉不耐煩的宋風與周圍橫眉冷視的暗刃眾人，再看看地面還未完全清理干淨的血跡，沉默著沒有說話。
勢力龐大的夢華樓管家都能被當豬狗任意屠宰，眼前的宋風絕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答應不一定能活，不答應當場就得死，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況且，懷揣這盒珠寶慢慢伺機做事，不比被當做路邊野狗扔到臭水渠里強千倍萬倍？
掙扎再三，青啟仿佛終于下定了決心，雙目直視宋風︰“我選擇混入嚴東軍。”
“嗯。”宋風點了點頭︰“帶著你的盒子，現在就去準備。”
就這麼簡單？青啟疑惑地望向宋風︰“你不怕我攜財寶逃離？”
宋風冷笑一聲︰“你沒那麼蠢。”
“那我獲得情報之後又該如何聯系你們呢？”
“當你想見的時候，自然會有人尋你。”
見他還要發問，宋風面色一冷︰“不要多問，直接去做。”
“呃……是。”青啟嚇得一哆嗦，趕忙將木盒抱入懷中，跟著暗刃成員離去。
待其走後，宋風不滿的瞥了身側之人一眼︰“挑來挑去，就挑了這麼一個孬種給我。”
一旁的夜幽聞言嬌軀一震，唰的跪倒在地︰“屬下知錯，請大帥責罰。”
倒也不是她不盡心，實在是宋風的要求太過苛刻。既要土生土長的嚴東郡人士，又得上無老下無小，還得有真武修為，最好擁有一定名氣。
嚴東郡雖大，短時間內想挑出這麼一個人來，還真就不容易。
宋風任由她單膝跪地，只是冷冷注視著她，默不作聲。
夜幽此時整個人都繃緊了，大氣都不敢喘，額頭冷汗緩緩淌落，黑色面罩下的唇齒微微顫動，想要開口，卻無這份膽量。
“不關你事，起來吧。”
宋風無奈的嘆了口氣︰“遙想當年，我與海杰初出江湖，他最煩的就是這句‘屬下知錯’，一心想要除掉世間諸般爛規矩。”
“沒想到啊。”宋風無力地靠在椅背，兩眼望天︰“厭倦規則的人，最後成了制定規則的人，而規則，還是那套爛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