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夢華樓果然出了人命,一名侍酒舞女死于自己房中。
官府趕忙派人前來封鎖現場,查看情況,經過簡單推測與目擊者證實,是一場常見的尋仇。
舞女名叫蔣顏,因丈夫虧欠賭資無力償還,贏家上門索要,見其有幾分姿色,想要其以身體補償。
蔣顏自是寧死不從,可一名舞女哪斗得過幾名壯漢,場面一片混亂。
待幾人得手之後,卻依舊索要賭帳,並以其兒子作為要挾。
蔣顏身心受辱,仍舊強撐著與歹徒爭奪,卻被幾人活活打死,兒子也被帶走。
一名本就在最底層掙扎的舞女,每日受盡了欺凌,最後更是無比淒慘的結束了痛苦的一生。
這種事件,放在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地方,都是極其惡劣的罪行,可獨獨在夢華樓屬于小事一樁。
能在縣中心開這等風月場所,還能獨佔鰲頭的,誰家還沒幾個達官顯貴撐腰,隔三差五死幾個人是常有的事,官府里從上到下早已被打點過無數次。
更何況,死的只是一名不受客人待見,不能給自己帶來大量收入的普通舞女而已。
沒有人會在意,欠了賭帳的丈夫早已逃之夭夭,尋不回賭帳的歹徒只能自認倒霉,夢華樓更是上午封鎖,下午清理現場,晚上又是一片歌舞升平。
獨獨有一個人悲痛欲絕,青啟。
站在無人的角落,涕淚橫流,猩紅的雙目死死盯著在夢華樓進進出出的人們,緊緊攥住劍鞘,卻不知向誰拔劍。
他恨自己的無能,恨沒能勇敢踏出一步,保護好唯一牽掛的人,恨狼狽為奸,無所作為的權貴與官府,更恨這個腐朽的世界。
猛然間,一道身影在腦海浮現,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青啟疾步向茶攤而去。
此時天色已黑,茶攤只有稀稀落落幾名茶客,哪還有黑衣公子的身影?
是啊,人家哪能為了自己這點“小事”專程等候呢?看那群人的穿著便知非富即貴,說什麼幫忙,只是戲耍自己這條路邊的野狗而已。
仿佛被抽干了體內最後一絲力氣,青啟只覺頭昏腦漲,眼前一黑,登時癱坐地面。
“哎?這誰啊,咋坐地上了?喝不喝茶,別影響我生意!”老板娘的聲音響起。
青啟爬起身,顫顫巍巍的向外走去,口中喃喃自語︰“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行走在大道上,身後是夢華樓的繁華,眼前是無盡的黑暗,偶有幾處人家還未熄燈,卻照不亮他心中陰郁。
青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知自己要前往何處,只是機械性的邁著腳步,仿佛生怕停下來便克制不住自己做出恐怖事端。
唰!
真氣波動,兩道黑影憑空出現︰“青大俠。”
感受到來者是真武者,青啟卻連基本的反抗都沒有,只是麻木的盯著前方二人︰“你們是來殺我的嗎?”
“昨日茶攤見過,仇家已擒,請隨我來。”
“什……什麼?”青啟聞言一愣,卻也終于回過神來︰“仇家抓到了?”
這是何等手段啊,昨夜發生的事,今夜就解決了?
奮力晃了晃腦袋,青啟努力使自己清醒一點,理智終于回歸,疑惑道︰“昨日茶攤可沒有女茶客,你二人莫不是框我?”
一名黑衣女子輕笑一聲︰“昨日相見的黑衣公子是我家主人,青大俠盡請安心,且隨我來,少爺正在等候。”
青啟半信半疑的隨二人而去,不一會來到一間簡易的客棧內,宋風正與一名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談笑風生。
見青啟進入房間,宋風招了招手︰“正主來了,你們聊。”
青啟拱了拱手︰“見過……呃,這位公子。”直到現在,他連眼前之人叫什麼都不清楚。
“哎呀,青大俠,久仰大名。”那名中年男子趕忙起身相迎,笑呵呵道︰“早知此間還有青大俠這番情誼,小人早該對蔣姑娘多加關照,也不至有今日之禍。”
見他提到蔣顏,青啟眼神一凜︰“你又是誰。”
“哦哦,忘記自我介紹了,在下夢華樓管家安奎,負責定豐縣分店的運作。”
安奎滿臉堆笑,為其沏杯茶水︰“蔣姑娘的遭遇我們十分同情,事發突然,誰都沒能想到,今後我夢華樓絕對加派人手,確保每一名人員不再發生意外。”
說著,安奎從懷中掏出一個錦袋,雙手遞上︰“微薄銀兩,聊表愧意,青大俠務必收下,節哀順變。”
青啟被他這一套說辭唬的發愣,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接過,卻被一只手攔下。
宋風的手。
安奎見狀一驚︰“欽公子……”
揮手打斷他的問話,宋風接過錦袋,嘴角勾動,笑吟吟的說道︰“我替他收下了。”
難怪這個叫什麼欽風的家伙要多管閑事呢,原來是想從中抽取報酬。安奎雖心中不悅,卻也安下心來,趕忙拱手道︰“全憑欽公子安排。”
“嗯。”宋風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將錦袋遞還給安奎,臉上雖笑,眼神卻透出殺意︰“不小心弄斷了您的一條腿,微薄銀兩,聊表愧意,安管家務必收下,早日康復。”
“什麼?”
安奎聞言大驚,還沒等反應過來,身後唰的出現兩名黑衣女子,將其按在桌面。
砰!
彎刀透骨而過,深深嵌入桌中。
“啊——”
一刀落下,安奎的左手被硬生生切落,鮮血噴灑,發出殺豬般的叫聲。
一名暗刃女子眼疾手快,趁其張嘴之際伸手入他口中,彎刀一閃,舌頭已被割下。
看著不斷掙扎卻又喊叫不出的安奎,宋風不滿道︰“我要的是腿,不是手。”
“喏!”兩名暗刃女子也不含糊,將其如同死狗一般拖下地面,而後手起刀落,左腿登時分離。
就這麼一會功夫,原本平靜的房間已被血水灑滿,門窗映出片片血跡,安奎的一手一腿被人當場卸下。
青啟此刻整個人都嚇傻了,見宋風仍舊盯著自己,下意識的將右手按向腰間劍柄︰“你……你們!”
宋風慢悠悠站起身,手中還端著茶杯︰“他不是行凶者,只是縱容者,所以只要半條命。”
再看兩名暗刃女子,眼中無一絲波瀾,仿佛早已司空見慣,正熟練地為安奎止血包扎,防止其失血過多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