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寧雪從桌案跳下，對著他揮揮手，“去吧∼去吧∼我再種點水果，荔枝吃不吃？”
項羽看向桌案的金桔山，略帶遲疑地道︰“吃。”
家中的水果都要泛濫成災。
甦寧雪優雅的翻個白眼，“你還嫌棄上了？不是初次見這麼多水果的時候，呵！果然男人……”
項羽急忙打斷，“沒有嫌棄，只是怕你累著。”
“馬上要歲首1，你不是要祭祖嗎？帶著點過去。”
項羽︰……
他的爹和娘，今年也要被水果淹嗎？沒事，爹和娘在下面的人脈應該挺廣，分著吃應該不上火。
項羽是個無神論，對祭祀什麼太陽、月亮、鳳凰、龍……很多時候都是無精打采地走流程。
但他這個無神論，每次到祭祖時，格外的乖巧听話，生怕祖宗入夢，找他嘮兩句。
主打著那句話︰“我不信神明，但我信祖宗。”
“那我到時在爹娘面前夸你？”
甦寧雪撫摸荔枝苗的手一頓，臉皮抽了抽，訕訕地笑道︰“那我謝謝您 。”
在牌位面前夸她？總感覺很是奇怪！
“這次還要將你的名字寫上族譜。”
“知道啦∼”見他有長篇大論的打算，甦寧雪走到他身側，推著他的手臂道︰“快點去洗手，你現在的手上一股桔子味。”
項羽垂眸掃一眼自己泛黃的指尖，輕嘆一聲，被她推出屋外。
歲首日。
甦寧雪早早地被項羽從暖暖的被窩撈起來，因為怕自己起不來，她在睡前便已經將衣服穿好，在起身後，只需將衣裙稍作整理。
僕從從外魚躍而入，甦寧雪老老實實地任由他們擺弄。
著一襲莊嚴肅穆的玄衣，發髻被梳的規規矩矩，甦寧雪掃一眼等她的項羽，瞬間清醒過來。
嗯？這是誰？她家少羽？
玄袍日紋，墨發高束，稜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劍眉壓鳳眸，黑漆漆的瞳孔蘊藏著銳利孤傲，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矜貴與淡漠。
“你是我家少羽的雙胞胎兄弟？”
項羽眼尾上挑瞥向她，帶著淡淡的威壓，如同上位者在審視下位者。
“恢復正常。”
甦寧雪一巴掌將人給拍回來了。
“……”項羽以手握拳，湊在唇邊輕咳，不自在的扭過頭看向窗外，“我這不是提前適應。”
甦寧雪沒忍住翻個白眼，又“切”了一聲，垂頭再檢查一遍衣服，發現一切都很完美後，才上前與他十指相扣。
“走吧。”
“嗯。”
項羽今日沒有騎馬，而是與甦寧雪一同坐上馬車，浩浩蕩蕩的車馬人流，逐漸匯集在一處。
車架平穩停下，項羽先一步踏出車內，將手遞向她。
眾人皆著錦衣玄袍，一道道身影匯集成一座名為宗族的山，壓迫感隨之而來。
甦寧雪的余光掃到平日里熟悉的身影，那個是項洵？這副模樣，她還真沒有見過。
平日里或跳脫、或慵懶、或張揚……的少年們，在此時都變了一副模樣。
其實甦寧雪沒有發現，她自己也在其中。
與項羽並肩而行，裊裊白煙如霧般籠罩，人的面孔似乎都變得模糊不清。
怎麼說呢？這種場景……是讓人從內心的深處升出敬畏，與是否是無神論沒有半點關系。
但甦寧雪的散發性思維，在此時背刺她一波。
霸道總裁大鬧祭祖現場，高聲喊著︰【爺爺，我愛她，我一定要娶她。】
救命！這種場合表情不能繃！
她小幅度的咬住下唇，緊緊攥著項羽的手。
項羽察覺到她的異常，還以為她是緊張。
“別怕，有我。”
耳畔響起他壓低的聲音，側首便撞入他匿著擔憂的墨眸。
手間的力道重了重，是他安撫的回應。
甦寧雪沖著他點點頭，腦海中亂七八糟的畫面散去，略帶緊張的心，也安定下來。
敬香。
請族譜。
她的名字就這樣被添上。
甦寧雪抬首望他，恰與他視線相撞，又同時錯開目視前方。
這一瞬甦寧雪想了很多，其實他們二人未曾成婚，也不知項羽是怎麼說服祖老，將她的名字添在族譜上 。
所以這算成婚嗎？項羽說要等一切都結束，在準備大婚，理由讓她無法反駁，現在他們若是成婚，未來的他們成什麼？
當然，真實的原因項羽隱藏在心里，他怕克制不住的想要……萬一弄出孩子來怎麼辦？
沒有大婚的儀式，他克制起來更容易些。
祭祖歸來後，兩人又去看了儺儀舞。
彩色的面具，原始又神秘的舞，含著是人們最美好的祈願。
砰∼
鐵水被揮灑向空中，仿佛星星墜落人間，真應了那句話︰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過了歲首，邁入胡亥登基的第二年。
“朕年少，初即位，黔首未集附。”隨著胡亥的口頭學父皇，本就帶傷的黑龍，被他弄成重疾。
他做出比自誅滿門更讓人費解的事——自誅朝臣。
至于什麼享樂出游、懈怠朝政……
這在胡亥所做之事中，反倒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天空陰沉沉的，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陽光，綿綿的細雨化作一張奪命的網，重傷的黑龍無力掙脫。
“大楚興，陳勝王。”
這句話以星火燎原之態席卷整個秦地，各地百姓揭竿而起。
先發制人，後發為人所制，會稽郡守殷通也有反意，項梁最先得知殷通的念頭，想要用他為將。
許多念頭只在一瞬間。
項梁以桓楚2的下落為名，將項羽喚來。
三尺青峰劃破殷通的脖頸，血順著劍身緩緩流淌，凝于劍尖，低落于地。
項梁一手持殷通的頭顱，一手持官印，號令殷通舊部。
順者生，逆者死。
項羽如同一把殺戮的劍，屠殺近百人，穩定住當前的局勢。
粘稠的血腥味將他籠罩，他洗了一遍又一遍，換上干淨的衣服，才去見心上人。
1歲首，又名十月朝與現代的春節相似，因秦朝采用的是顓頊歷，所以歲首的日期是農歷十月初一。
2殷通想任用桓楚，但桓楚在逃命，他需要知道桓楚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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