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瞬即逝,轉眼間來到了12年的除夕當天。
烏 離開劉喪已滿一年,且整個人杳無音訊。
從烏 抵達汪家開始,就被關在一個獨棟別墅里,每天除了汪小媛和汪梗會定時去檢查她身體外,汪家其余人在沒見過她。
也不是什麼很大的原因,只是烏 在抵達汪家當天,第三基地炸了。
炸的那叫一個干淨利落,毫無挽回的余地。
汪家人理所當然的想去質問烏 ,但最後被她左耳進右耳出實則根本沒听清)的囂張態度給勸退了。
最終事情也不了了之,私密會議時領導和他們承諾,只要張家覆滅得到那人準確信息。
張五五,任由他們處置。
于是大家陷入虛假短暫的和平,張五五被xiang)迫shou)的住進了獨棟別墅。
沒有任務,沒有工作,也沒有工資。
但是不用交房租,不用愁吃喝,還有時不時就更換的圖書。
除了沒有時間提示和電子設備外,這簡直就是烏 夢寐以求的生活。
她過的很開心,以至于有些樂不思蜀。
只是今夜的汪小媛和汪梗格外沉默,倒是讓本來就安靜的烏 多看了他們幾眼。
這一年的頹廢生活沒有讓烏 增添頹色,反而因為沉默寡言而多了空谷幽蘭般神秘的氣質,前提是她不開口。
“?”
烏 坐在二人面前歪了歪頭,臉上寫滿了疑惑。
汪梗深深地嘆氣,目光看著烏 ,只覺得疲憊,腦子里只一味地在想我怎麼還沒死,誰來殺都行。
“算了,你先帶上這個吧。”
汪小媛沉默著臉遞過去一個盒子,烏 挑眉打開,里面放著一副銀色鐵質的耳機,在對外的罩子上還刻著桂花。
“你那耳朵……我都不想說,你先帶上試試。”
烏 摸著且慢看了汪小媛一眼,隨後莫名的笑了笑,拿起耳機觸手冰涼,在狂風大作的夜晚,很冰冷。
她空著的手向後撈了一把頭發,耳機冰冷的貼在皮膚上,激的烏 抖了抖。
隨後就是汪小媛一張一合的嘴逐漸發出聲音,“張五五,能听見我說話了嗎?這是特制的擴音器。”
“張五五,感覺怎麼樣?新年快樂!”
汪梗順便遞上了一個手機,手機上還追著一個全透明的小貓掛件。
“這個是我親手刻的,拿著隨便用用吧。”
烏 抿抿嘴唇還是沒說話,不過她放下且慢去了廚房,不過三兩分鐘,就端著一個托盤出來。
上面放著兩碗雞湯,看起來就很有食欲的雞腿放在碗里,金黃的湯面上還點綴著蔥花,聞起來就香氣撲鼻。
“吃。”
烏 聲音很輕的落在二人耳里,此情此景,汪小媛和汪梗互相對視一眼,居然有種想落淚的感覺。
誰懂帶孩子的苦,一年多了!!整整一年多了。
從最開始的門都進不去,到後來能到沙發坐一分鐘、一小時、進化到半天;從開始說啥都不听,到最後給他們分析。
這過程里的苦楚在今夜換來這碗雞湯,值了!!
汪小媛覺得可能是自己太性感了,居然感覺眼楮酸酸的,這種信任被打破又被重建的感覺,她還是有點珍惜的。
據她所知,能喝到這碗雞湯的除開那五人外,也就劉喪了。
現在,她汪小媛也即將榜上有名,怎麼不算打卡!!
汪梗也是一樣的想法,就很有成就感。
他們內心的感嘆烏 都沒興趣了解,她只是安靜的坐在他們對面,一下一下摸著貓。
由于長時間不見陽光,烏 皮膚呈現病態的蒼白,作息不規律的生活讓她眼底有些許青黑,頭發長度到腰,就在腦後松松綁了個半扎發。
因為除夕所以穿著襯衫搭配紅色羊絨風衣,油光水滑的玄貓安靜的趴在烏 懷里,形成了極其強烈的視覺沖擊。
看著眼前的一幕,汪小媛陷入了之前的無意,烏 低頭垂眸的模樣,真像他。
她突然覺得這湯有些食之無味,準備好的說辭也被咽下。
烏 就這樣瞧著汪小媛,嘴角微微勾起一點,在她眼里看見那一絲迅速閃過的恍惚後,重新低下頭。
發絲擋住了烏 眼里的了然,讓她再次感嘆自己的果決。
果然都是沖著張小官去的。
一堆死變態。
“……”
汪梗在汪小媛思考時放下碗,沉默了兩三秒後,他還是有些難堪的開口。
“五五啊……”
他看著面前抬起來的手,打好的腹稿一下子忘了干淨。
烏 抬頭看他,鏡片後是淡漠漆黑的眼。
“歸隊?”
“……嗯。”
汪梗點頭,有了開頭剩下的也好說很多,“有任務需要你配合,預計要提前開始訓練。”
任務?
看來汪家通過運算中心知道誰才是主要關注目標了是嗎?打算激活那支隊伍,看來這次任務在他們心里只能贏不能輸誒。
烏 點著頭後垂下眼,抬手推了推眼鏡,汪梗聲音繼續清晰的傳入腦海,也給她帶來了很多新鮮的信息。
這一年,汪家已經不再取烏 的血喂蛇。
所以烏 體內的血再生排出再生,已經恢復了她剛遇見張啟靈時的水平,只是依舊無法療愈她的耳朵罷了。
烏 也不介意,那群人聰明的多,不用太擔心。
就像無邪對自己說的天塌下來了還有個高的頂著,瞧你這幾個哥,隨便對折一下都能給你撐起半邊天。
而自己滿打滿算也就只對不起一個人。
屋外落雨,風雪雨交雜著砸下,寒冷異常。
烏 在想,他……還好嗎?
……
從漠然深秋的日子分離,重復四季,到現在的凌冽時節。
劉喪用烏 有事的出國的理由打發了詢問多次的楊好,次數一多,楊好也覺察到了什麼。
兩個人很多時候都是坐在烏 拾到的院子里,學習的學習,工作的工作。
每年的谷雨時節,劉喪的卡上就會多一筆錢,與之而來的就是生日時一通三秒左右只能听見呼吸聲的空白電話。
假烏 早在那年寒假來臨前離開了甘肅,劉喪沒有挽留,也沒有理由挽留。
他知道烏 還有事要做,而他再怎麼提升好像都遲了一步。
找過問過,但一無所獲。
也就是這倆通電話,讓劉喪知道烏 還在,只是不方便見面罷了。
劉喪也不多言,仍然盡最大努力提升自己。
順帶幫烏 照看楊好,一個徒弟半個兒,雖然劉喪很嫌棄,但楊好確實是讓他發現烏 蹤跡的契機。
別說,多一個人陪伴著等待,確實是沒這麼難熬。
今年的除夕夜,二人是在醫院度過的。
楊奶奶年紀上來了,精神氣也不如前兩年,在除夕前老人家就感冒,隨後斷斷續續的發燒,最後還是住到了醫院。
看著楊奶奶虛弱的樣子,和楊好茫然無措的神情,劉喪總是微蹙著眉,他總有一股愁緒縈繞心頭。
但劉喪隱而不發,還鼓勵楊好要提起勁兒。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身體里有股濃烈情緒越來越消弭,好像在指引他忘記什麼一樣。
那種抓不住的感覺,讓劉喪有些焦慮。
但他無力阻止,只是抬頭望月時在想,今年的桂花蜜要寄往哪里呢?
劉喪挽了一下耳邊發,露出一抹殷紅。
“圓圓哥,奶奶叫你。”
楊好聲音從後邊傳來,劉喪呼出一口氣,煙霧消散,他將煙頭插進旁邊煙灰缸內,起身理了理衣服朝楊好走過去。
“知道了,走吧。”
“你少抽一點,本來胃就不好,肺再搞壞了,師傅會抽死我的。”
楊好嘟囔著數落劉喪,瞧見劉喪平靜的眉眼,他又忍不住生氣,百分之二十氣劉喪,百分之八十氣師傅。
這不始亂終棄嗎?師傅也真是的,怎麼能這樣,還要做徒弟的我給她收拾爛攤子。
楊好嘆氣,隨後眼神歉意的看了眼劉喪,抱歉了圓圓哥,這個家沒了他果真不行。
只能委屈你了,畢竟師傅是真喜歡。
“想什麼呢?眼神也不知道收一下。”
劉喪勾起一點笑,屈指敲在了楊好的頭上。
他如今越發消瘦但不蒼白,反而透著支離破碎美人骨的模樣,一身簡約不失精致的裝扮勾勒出他不普通的身段。
貌若好女的臉上雙眉緊蹙,周身縈繞脆弱氣質,誰見了不生起一點小心思。
饒是楊好一個比鋼筋還鋼筋的人,一見了劉喪不經意間露出的脆弱模樣都會晃神。
每當這個時候,楊好都會對自己的師傅升起濃厚的敬佩之情,原來她一直強調的該下手時就下手,這麼有用啊!
于是在烏 的歪理影響下,楊好的擇偶觀已經悄摸發生轉變。
等到眾人察覺時,只覺得訝然。
當然此刻的楊好,只是內心萌芽,很快就被劉喪的一句去北京給驚的左右搖擺。
“圓圓哥,你是說過完年我們一起回北京嗎?”
劉喪瞥了他一眼,點頭,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楊好,你班主任電話打我這了,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還有逃課這個習慣,還去網吧,還拉好學生一起?嗯?”
楊好疑惑著呢,突然身體一抖,對自己有些無語。
想起來了,上次的調研分析表上填的是師傅的號碼!!
大意了,楊好立馬訕笑著看劉喪,雙手合十,聲音諂媚,“圓圓哥,別告訴奶奶別告訴五五姐唄∼”
“呵,你猜我說不說。”
劉喪繼續朝前走,眼神帶著惆悵,他察覺到了自己的心緒在听聞五五二字時不起波瀾,原來自己也是夸下海口……
對自己嗤笑一聲,劉喪看著楊好,那求饒的動作無端像烏 ,但依舊沒松口。
學生學生,先學會在生存。
不能任由楊好亂搞,無論是從誰的角度出發,劉喪都不允許。
但……楊好有妙招。
“師娘∼我就那一次,我後邊絕不逃課上網了∼不說唄∼”
“……”
劉喪扶額,真拿楊好有點沒招,也不知道和誰學的,撒嬌起來毫無心理負擔。
楊好看著劉喪微勾的嘴角,嘿嘿偷笑,果然,師傅的招就是好使,圓圓哥真是個傲嬌,還是喊師娘好使。
事情不了了之,但楊好也沒逃過劉喪給他請的家教。
畢竟一家四個人,只有楊好正兒八經的在上學。
夜晚,甘肅的寒冷裹挾著泥土沙塵的氣息。
劉喪坐在酒店書桌前,一手拿著鐲子把玩,一手翻看著有關咽喉的書。
隔壁酒店傳來了一陣吵嚷,劉喪下意識的傾听,想把這些事記錄後講給烏 听,卻在吵嚷聲中听見了熟悉的心跳。
一切都慢了下來,劉喪快速把鐲子戴好,起身來到了門前。
手感受到了冰涼門把手,但沒往下按。
劉喪呆站在門前,耳畔心跳一聲一聲的砸在他的心上,前些天糾結的情緒如遇春風,又升騰起來。
他眨眼,腦海中是烏 對他不舍的眼神。
這一年他在盡力裝作遺忘,用的香調也從不沾染花香調。
但那夜染血的桂花香成了夢魘,時時刻刻在他身上、家里或是某本書里、某張洗了很多次的床單上突然浮現。
那味道清淺,但劉喪一嗅,記憶就如潮水般涌來。
現在,此地,故人就在一牆之隔。
劉喪只選擇听著她從門前經過,進入電梯後揚長而去。
“……”
不曾感嘆故人無恙時,房門被敲響。
劉喪沉默開門,入目是那張忘不掉還日思夜盼的臉。
“圓圓,好久不見。”
“……”
“好久不見。”
劉喪側身讓烏 進門,壓住了內心的失望,听著安靜的只有自己心跳的房間,一抹苦笑轉瞬即逝。
一別一見思故人,一舉一動似故人。
看著烏 慢條斯理,別無二致的小動作,劉喪只覺得腹部翻涌,有一點惡心。
這不是烏 ,但他必須認為這是烏 。
劉喪垂著眼,裝出被冷淡後的不爽施施然坐在烏 對面,不言語。
望遠鏡對準半開的窗戶,汪梗看了半晌,肯定的點點頭,“我就說要多培養培養,那群人偏不信,瞧我的人一出馬,這不就是手到擒來。”
烏 插著兜,背對著這一切,神色冷淡。
她抬手揉了揉鼻尖,只覺得那抹柑橘香和膠水一樣,哪怕天台風再大,依舊一直繞在她的鼻間。
余光掃過窗戶,模糊不清的眼神還是精準看向那留著昏黃陽台燈光的房間。
有點不爽,哪怕是自己,也很不爽。
于是烏 給了汪梗一個白眼,在他要開口質問前,把耳機摘下來掛脖子上,表達著自己不听不听王八念經的態度。
好家伙給汪梗氣夠嗆,什麼人啊!仗著耳朵不好就不听是不是!
要不是因為這一年烏 的反復無常,他都快以為是不是烏 一見劉喪又愛上了,那不就十幾扎費洛蒙白打了嗎?
汪梗惆悵,要他說,不如一刀切掉前額葉,方便快捷還好使。
就是需要面對一個神經病,但汪家本身說難听一點,不就是一個精神病院嗎?
給本來就會天授的張家人進行假天授,不是神經病誰這樣干,而buff疊多了導致的後果就是,運算中心已經不能精準算出烏 的下一步動作了。
這純粹就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也就汪家神經病拿費洛蒙當萬能藥使。
汪梗不恥,但汪梗只能配合。
房間內,烏 看著劉喪,瞧得仔細,連眼睫毛都沒放過。
劉喪也沉住氣讓她看,雖然不知道烏 要做什麼,但劉喪就是會下意識配合她。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