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昏迷就是兩天。
許願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里,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人是小姨——美娜。
雨聲漸漸退去,天空也放晴了,病房里彌漫著淡淡的中藥香。
“你終于醒了?”美娜坐在床沿,端起藥碗,“能自己坐起來嗎?喝藥。”
許願看到她舀著碗里那黑乎乎的中藥,要朝她這邊遞來。
許願撐著坐起身,一瞬不瞬地望著小姨這張風韻猶存的臉。
她依舊一頭波浪卷發,似乎重新染色了,更黃更艷,唇色也很明艷。
小姨身上的香氣,帶著一股濃濃的都市氣息,和這冷清的病房格格不入。
“怎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好些沒?”美娜眼神里有掩不住的心疼,卻也帶著幾分責備,“把自己熬成這樣,你也真是漲本事,淋個雨就發燒昏迷兩天,身體是紙糊的?”
許願擰眉,聲音沙啞,喉嚨里帶著干澀︰“我……已經睡了兩天?”
“可不是麼?”美娜把碗端穩,輕輕吹散藥液上的熱氣,舀了一勺遞到她唇邊,“來,張嘴。”
許願很听話,苦澀的中藥滑過舌尖,她皺緊了眉頭,“我自己來。”
然後接過藥碗,直接一口悶掉了。
“畫不錯,很像他,但你不該畫,你應該忘了季宴禮。”
“……”許願端著空碗,心髒位置仿佛被劃開一道傷口。
“你有大好青春,你才十八歲。”美娜接過碗放好,不開玩笑地說,“他有可能五年十年才回來,有可能帶著老婆孩子一起回來,也有可能永遠不會再回來,你必須有個心理準備。”
免得到時候承受不住打擊。
許願听到這樣的話題,內心止不住地難過……
“好了好了,算我多嘴了。”美娜趕緊問道,“你好點沒?”
她抬頭看向美娜,“你守了我兩天?”
“是啊。”美娜笑了笑,眼角細紋在燈光下若隱若現,“正好我這兩天沒事,就留這兒陪著你。”
許願怔了一下,每個小時都要約會,缺不了男人的人,會沒事?
許願有點錯愕︰“你不約會嗎?”
“約會?”美娜拿紙巾輕輕擦掉她唇角的藥漬,“分手了啊,男人嘛,哪里沒有?該斷就斷,這個留著礙眼。”
許願望著她,心底說不出的復雜。
如果自己像她一樣灑脫,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吧?
自己對待感情,如同護不住火苗的雙手,生怕它隨時熄滅。
而小姨,卻把感情當兒戲,愛的時候轟轟烈烈,不愛的時候干淨徹底。
“好好養身體吧。”美娜不想跟她說太多,有些南牆,得自己撞過才行。
許願沉默著,靠在床頭,眼眶微微發熱。
她真的好想他……哪怕知道他在哪里,她也會很高興吧?
心里那份執念太深太深,深到無法言說,說了別人也不懂。
美娜看著她的樣子,卻只能嘆氣,語氣卻依舊帶著幾分瀟灑︰“你看我,三四十歲,失戀分手又怎樣?換個人不就行了?感情啊,別當命來使,你還年輕,未來還要遇到很多人呢。”
“人與人是不一樣的,即使遇到很多人,他也是唯一能入我的心的人,我只愛他,這輩子都是。”許願喃喃,聲音輕得像風,無意辯駁,卻很堅定。
美娜愣隨即笑了,那笑里帶著寵溺與縱容︰“行吧,你是你,我是我,可我是你長輩,你再怎麼倔,我也得管你,以後出門記得隨身帶傘,听見沒?”
許願紅著眼,點了點頭,聲音低低的︰“好。”
病房里,一時只剩下心跳聲與藥香,兩人雖說在感情觀念上達不成共識,可血脈之間那份親情,卻在無聲中把彼此緊緊系在了一起。
季宴禮一走,美娜就成了她唯一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