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站久了,許願思緒被一陣刺骨的頭痛拉回現實。
她伸手扶額,腦袋像被鐵錘敲過一樣……痛得厲害!
許願扶著牆壁朝門口走去,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陽穴,迷迷糊糊地下樓,腳步有些虛浮,差點站不穩。
此時,張嫂正把最後一碟小菜端到餐桌上,已經為她做好了早餐,準備上樓去看看她。
剛抬頭一看,嚇了一跳!
“小姐!”趕緊快步迎上去,一把扶住身形不穩的她︰“小姐,您醒了?慢點兒,頭還暈嗎?可以吃早餐了。”
許願扶著欄桿,也由張嫂攙扶著,朝樓下走來。
她想回應,卻發現嗓子嘶啞,于是輕輕咳嗽兩聲,轉眸看到了張嫂的黑眼圈,“張嫂,你一晚沒睡嗎?”
“我睡了我睡了。”張嫂面帶笑意,又憂心忡忡,“小姐啊,以後不要再喝酒了,太嚇人了,傷身體啊。”
“他知道嗎?”許願有種預感,自己喝那麼多,被張嫂發現,張嫂一定是不知所措的。
“……”果然,張嫂沉默了一會兒。
許願內心有些欣喜,也有些期待,她轉眸問道︰“告訴他了嗎?告訴他我喝酒了嗎?”
張嫂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許願的心倏地一緊,整個人猛地清醒幾分!
她啞聲追問︰“那……他是什麼反應呢?”擔心嗎?緊張嗎?生氣嗎?
張嫂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輕嘆一口氣,“沒說別的,我也沒留意他的反應,听說您喝醉了,就讓我按著他說的方子,給您煮了醒酒湯。”
“……”
張嫂又補了一句,“如果聯系不上季先生,昨晚您估計得去醫院了。”
然後,又端了一碗醒酒湯遞過來,“先喝點,好不好?”
許願很難描述自己此時的心情,他明明知道她喝醉了,信息都沒一條。
小心翼翼接過這碗溫熱的湯汁,“謝謝。”淡淡的藥香混著米香,許願知道張嫂辛苦了。
“不客氣不客氣,您沒事就好。” 張嫂還是很欣慰的,畢竟沒喝過酒的人,突然這樣喝,很容易出問題。
許願眼眶酸酸的,低頭抿了一口。
湯汁的苦澀與她心底的空落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嗆出眼淚來,但她在忍。
不想讓張嫂擔心,也不想讓自己太狼狽,客廳里有監控。
“小姐,您昨晚真是嚇人。” 張嫂忍不住埋怨,又滿是心疼,“若不是喝酒之前先吃了點東西,估計得搶救。”
這麼嚴重嗎?許願不在乎。
“您知道嗎?那是整整一瓶白蘭地,哪能這麼喝?一口接一口往下灌,瓶子都見底了,根本不是小姑娘能承受的。”
許願的手指微微一緊,緊緊攥著空空的湯碗,半垂著眼睫,嗓音哽咽︰“我只是……想試試,是不是喝醉了,就能不去想他。”
在客廳里說這句話,也是希望季宴禮查監控的時候,能听見。
但他真的會查監控嗎?
他听到了又怎麼樣呢?
他都已經知道了,還是沒有打電話過來,不是嗎?
張嫂接過了空碗,許願坐到了餐桌前,準備吃早餐。
早餐過後,她上樓再次來到季宴禮的書房,果然,酒櫃里所有的酒,統統被藏起來了。
而張嫂為了給她空間,並沒有緊跟著。
跟酒一起被藏起來的,還有鋒利的物品,防止她自殘。
其實許願不至于這麼糊涂。
清晨的空氣里仍舊帶著酒味兒,許願沖了個熱水澡,頭腦是清醒了些,但對季宴禮的思念,卻絲毫未減。
她來到衣帽間,挑了件大號白色襯衣,長及膝蓋。
許願撐開巨幅畫布,手里握著炭筆,眉心淺蹙。
寬松的白襯衫勾勒不出她的身材,但袖口隨意卷起,素顏的她雖有些憔悴,卻更顯得清冷。
陽光從落地窗里傾瀉進來,暖色光線打在她的側臉,為她勾勒出一層薄薄的金邊。
許願粉唇緊抿,先是用急促的線條勾勒!一筆一畫,蒼勁有力。
很快,一個高大的背影輪廓出現了,仿佛正要邁步遠去。
線條十分凌厲,像是被憤怒和不甘撕裂的心緒。
可到了背影周圍,她卻畫下大片光影,仿佛那人無論走到哪里,都帶著光。
畫到一半,許願的心猛然一痛,動作停止,眼淚不受控地滴在紙上,暈染開。
像是心底無法控制的思念,畫作在眼里模糊了。
過了一會兒,她換上調色刀,把大面積的深藍、灰白狠狠刮在畫布上,色彩疊加間,又透出壓抑與沉重。
這樣又過了一個小時……滿腦子都是季宴禮的身影。
可到了最後,她卻又忍不住在遠方添了一抹極亮的橘紅,就像清晨的一道曙光。
那大概是她心底最後的執念和希望了。
畫完,四個小時過去……
許願手腕都痛了,感覺身體被耗空,手里的畫筆無力墜下,她自己也坐了下來,眼神卻死死盯著這畫布。
這幅畫,她取名為——《逆》。
不僅僅是一個逆光的背影,只是她心里的逆反,在感情這件事情上,她想忤逆所有人,只听自己內心的聲音。
她愛他,她就不會在乎任何人的看法。
陽光落在許願身上,映出她微微顫抖的手與濕潤的眼眸。
即使滿心的不滿與不甘,她仍然把思念畫得濃烈而美好。
這一刻,她美得近乎哀傷,像一幅自己融入其中的畫。
腦海里閃過的,是這些年來,他與她相處的點滴……
季宴禮沒有回來,也沒有跟她再聯系,許願的日子忽然空蕩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她徹夜難眠,大別墅里太安靜了,連鐘聲都格外刺耳。
她變得不愛下樓,也不愛說話。
一天一天過去,她逐漸也接受了這種沒有他的空白生活。
接受了傍晚時分,車燈不會照進來,也接受了餐桌永遠只剩下一副碗筷。
她不再期待了,因為他似乎……換了號碼。
不再追問張嫂關于他的消息,只是沉默。
她常常發呆,畫室里的畫布堆積了一摞又一摞,多是灰藍與黑白的色調,像是她心口翻不出去的陰影。
難過時,想他時,也只能畫畫……
終于,許願熬到了大一開學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