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她的,是無盡的沉默……
夜幕已垂,季家大別墅,季宴禮的書房里,燈光溫柔。
書桌上整齊碼放著病例和醫學期刊,那張椅子是季宴禮常坐的位置。
今晚卻空空的,許願每多看一眼,心里就更難過幾分,仿佛那上面還殘留著他的氣息。
拎著酒瓶子,她輕輕靠在書架前,身子有些搖晃,酒液在瓶子里泛出琥珀色的光。
過了一會兒,又仰頭喝了口酒。
許願臉頰被酒意染紅,她眼里潮濕,發絲也有些凌亂,難過與狼狽都寫在了臉上。
這是她第一次偷偷喝酒……
他反正不在家,她也不需要顧及形象了。
“哥哥,你也會想我嗎?”許願喃喃,轉眸含淚看向他書桌,心里酸酸的,也空空落落的。
往前一步,許願手指輕輕撫過那支筆,以及那份寫到一半的研究草稿……
她指尖顫抖……淚水終于奪眶而出,像是隔著一張紙在觸踫季宴禮本人。
又仿佛這上面還殘留著他的余溫。
“哥哥,你真的就這樣走了嗎……”她哽咽著,聲音輕到仿佛怕驚擾了這屋子的寂靜。
“你當真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有?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
她抬眸,有些無助地仰望著天花板,“你知不知道,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酒氣混合著淚水沖上喉嚨,她呵呵冷笑,又往喉嚨灌了一口酒,咳得直彎腰,卻還是倔強地逼著自己吞下去。
她要喝醉!這樣就可以短暫地忘記他了吧?
“咳咳……季宴禮,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啊?”
許願倚著書桌緩緩坐下來,坐在地毯上,她眼里閃著淚光,望著椅子上那片空白,“我明明已經不要答案了,也不逼迫你了,你為什麼還是要走呢?”
“我明明長大了,我也在努力變好啊,你為什麼不肯多看我一眼呢?你明明沒有女朋友的呀……”
她聲音嘶啞哽咽,又喝了口酒,眼淚止不住地滾落下來,順著下頜滑進衣領……有點涼涼的,澀澀的。
這書房里的一切太過熟悉,無數個夜晚,是他在這里學習啊。
而他是她的榜樣。
她愛慕著他,她也不想差勁的啊,所以她一直在努力啊,才考上清北的啊。
可是現在……他走了。
許願怎麼可能不難過?
他不會推開門,也不會皺著眉責備她怎麼喝酒了?又怎麼哭得這樣狼狽?
等得很久,只有風聲和雨聲在耳邊,涼意從窗外一點點滲進來……
許願最終放了空瓶子,蜷縮著身體,把臉深深埋入臂彎里,坐在地上淚流滿面。
她低聲喃喃,好像在同夢里的人對話︰“我真的很想你……很想很想。”
此刻的她,帶著醉意的思念,像是被遺落在孤星深處的小獸,孤單、脆弱,卻滿是依戀。
他走了,熟悉的空間還在,可她的心,卻在空蕩蕩的夜里找不到安放之處。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嫂不放心,又上來看,居然在客廳里沒有見著許願!
張嫂眼楮一睜,頓時睡意全無,扶著門框,胸口猛然一緊,媽呀,不會跳樓了吧?
趕緊沖到窗前,環視一圈,沒有這種異樣!
但沒找著人,還是不安心啊!
“小姐!小姐!!”張嫂著急地四處尋找著。
就在許願滿身酒氣癱坐在地上,迷迷糊糊時,張嫂推門進來,一看這情景,嚇了一大跳!
急忙撿酒瓶一看,空了?!
“小姐!您怎麼能喝這個?!這是酒啊!!”簡直不可置信,“季先生以前都是一杯一杯地喝,您怎麼可以喝這麼多?!”
許願醉眼朦朧,整個身子都沒了力氣。
張嫂攙扶她的時候,她也知道拽著張嫂不肯放,聲音里滿是哽咽和不甘︰“我都十八歲了……為什麼不可以?相差十五歲算什麼?不是同類嗎?他為什麼要躲著我……為什麼?”
張嫂從小看著她長大,如今這難過的模樣兒,令張嫂心疼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用力攙扶起她,又輕輕拍著她的背︰“小姐,您可千萬別這樣,別喝酒啊……這身體是自己的……”
“他都不在乎,我在乎什麼?”
許願賭氣地說完,哭得更厲害了,整個人埋在張嫂懷里,像個委屈又倔強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追問︰“我為什麼不可以……為什麼啊……”
話音還未落下,她胃里一陣翻涌,想吐!
張嫂扶她進了洗手間。
半個小時以後……許願所有的壓抑和難過,全都隨著酒精和眼淚,肆無忌憚地涌了出來。
張嫂給她煮了醒酒茶,並時刻觀察著她的體溫,坐在床前陪了她一整晚,生怕她出點什麼事。
醉是醉了,但許願酒品好,醉了吐完也只是抱著被子睡覺……嘴里時不時念叨著她的名字。
次日。
晨光從落地窗外照進來,溫柔的光線在地板上拖出一片凌亂的影子。
許願在床上緩緩睜眼,頭疼欲裂,喉嚨干得像著了火。
張嫂已經下樓去給她做早餐了。
昨夜的醉意早已散去,剩下的只有狼狽和空落……想起季宴禮已出國,不知歸期,她的心髒就牽扯著疼。
躺在床上愣愣出神。
桌上的玻璃杯里,那深色的液體,在晨曦下呈現出一種刺眼的顏色,仿佛她昨夜所有無聲的抗議和難過,都被凝成這一抹刺目的痕跡。
那不是酒,是張嫂替她煮的醒酒茶。
許願環視四周,她扶著額頭,動作遲緩地坐起來,發現裙擺皺巴巴的,頭發也亂成一團。
他走了,是事實。
自己昨晚喝了酒,也是事實。
起身走到鏡子前,不由得苦笑——說好的借酒消愁呢?
醒來後什麼都沒變,反而更清楚地看見自己的卑微與無力。
思念鋪天蓋地而來!
許願喉嚨發緊,眼淚險些奪眶而出。
她昨夜似乎問了無數遍︰“我為什麼不可以?” 可一夜過去,依舊沒有人回答她。
她拖著沉重的身體走到窗前,冷風撲面而來,吹得她眼楮刺痛。
院子里沒有他的車……
呼吸間,胸腔里翻涌著難以安放的思念。
原來酒並不能麻痹對他的思念,只要她還活著,還有呼吸,就會想他。
這種清醒的痛,比醉酒時更難以忍受。
她站在窗前,怔怔地望著院子里,她在等……雖然並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也知道他一時半會兒,肯定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