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竹幾人見她毫發無損地出來,都松了口氣,蕭徹卻只能隱在黑暗中看著喬樂。
柳青接過被血染紅的鐵棒和空酒壺,轉身離開。
透過鐵窗,喬樂一直含笑盯著那堆大火,直到宋歡被化為灰燼,火熄滅。
幾滴淚從她的眼里滑落,上輩子都是她的錯,引狼到身邊,害死了家人。
幸好上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查明隱藏的幕後之人。
可她沒有放松下來,心里反而有種強烈的預感,前世蕭徹身上,有更多她不知道的疑團。
柳慶走進牢中,看著那一堆的碎骨和頭骨,牆上有斑斑血跡和碎肉,腳鐐變成灰褐色。
見慣各種殺人的場景,柳慶心里也忍不住泛起絲惡心。
喬樂冷眸朝某處看了一眼,帶著人往外走去。看見王榮超後,喬樂塞給他些銀票,一句話沒說就帶人上了馬車離去。
蕭徹一個響指,柳錚拿著火把出現,手里提著個竹筐。他用鐵夾將宋歡的骨頭夾進筐中,直到清理干淨,又提起竹筐飛身離開。
蕭徹站在石牢外,能從里面黑色的灰燼里看出喬樂當時的滔天怒火。
上世不止將軍府是喬樂的仇人,原來她曾經最好的朋友,也是她的仇人。
被最信任的人暗算、腹背受敵的滋味更加讓人難以抑制心中的怒火。
那他呢,也是罪魁禍首,喬樂準備用什麼方式為前世的自己和家人報仇?
王榮超走到蕭徹身邊,瞧見牢中空無一人,感覺納悶。
“今晚這牢中怎麼這麼干淨,看來是王妃手下留情,居然把人都弄了出去。”王榮超心情放松很多。
蕭徹只是別有深意地看對方幾眼︰“那你多保重。”就飛身離去。
“想嚇唬我?這個場面也能嚇到我。”王榮超嗤笑幾聲進了散發出熱氣的石牢里。
里面有血腥味和烤肉混合起來的怪味,地面黑漆漆的灰燼里,似乎曾經有團東西蜷縮在那里面過。
抬頭發現石壁上有血跡,還粘有碎肉,王榮超感到肚里在翻騰。
視線再次落在灰燼里,他蹲下身子細看,有許多小小的碎渣。片刻王榮超似想到了什麼,一陣風似的跑出獄中,吐得昏天黑地。
喬樂回到攬月軒,洗漱完畢,悠竹在為王妃擦濕漉漉的頭發,悠月在鋪床。
“晚上你們都回自己的家里睡覺,我想一個人靜靜。有墨風和紫貂陪我,你們放心吧。”
悠月去端來粥和幾碟小菜以及一碗藥︰“王妃晚膳什麼都沒吃,身體怎麼受得住。”
“我知道了,你們快去休息。”喬樂吃了幾口粥,就趕兩人離開。
平時覺得味道可口的小菜,也讓喬樂沒有食欲。她用玉勺攪動著粥,臉上浮起哀傷。
一個人在這空蕩蕩的寢室里,腦海里又回想起前世的事情,眼淚控制不住地落下。
良久,她才端起藥碗,將冷冰冰的藥汁一飲而盡。
躺在床上,整個人昏昏沉沉。
天空宛如被厚重的黑布遮蓋,只有游廊上蜿蜒曲折的燈籠發出淡淡的橙黃色的光。
墨風站起身,搖著尾巴,正要叫出聲音,被蕭徹及時制止住。
他從書房的窗戶飛身而入,來到了寢室。喬樂沉重的呼吸讓蕭徹頓感不妙,伸手一摸她的額頭,燙得他手指發顫。
燭火下,喬樂額上有密密的汗珠,雙眼緊閉,眼角還有淚痕,臉上紅艷艷的。
“柳青,快去找張仁,王妃發燒了。”男人的聲音里帶著顯而易見的顫音。
蕭徹打來熱水,濕汗巾快速給她擦干淨身子,又換了寢衣。
張仁提著藥箱匆匆忙忙趕來,披散著頭發,衣服也沒整理好。
見喬樂昏迷不醒,張仁張口就要罵蕭徹。可此時不是時候,他瞪了對方一眼,先救人。
把脈後施針,“蕭徹你先守著,我去拿藥。”
在北冥國某處山林小院中,了悟大師汗流浹背從夢中驚醒。
一旦齊王妃發生意外,齊王便會化身成魔,到時他又和上一世把京中的官員屠殺過半。
而齊王自己,也活不久。齊王一死,北冥國也會跟著滅亡。
了悟大師算出齊王身上的半生醉似已解了,可這齊王妃身體狀況卻頻頻發生意外。
齊王妃仇都報了,這心結怎麼還沒打開,這讓了悟大師十分不解。
張仁忙到四更天,等喬樂徹底退燒後,才離開攬月軒。
蕭徹喂她服下藥汁,又給她擦了次身體,換上干爽柔軟的寢衣。直到天慢慢亮起來,蕭徹對匆匆趕來的悠竹交代清楚才離開。
經過一天的休養,喬樂的氣色好了很多。夜幕下,兩只紫貂趴在墨風背上,一起陪女主人散步。
喬樂睡不著,坐在亭中看游記,墨風趴在地上假寐。
夜深人靜,有人潛進了護國公府。此人鬼鬼祟祟在府里到處溜達許久。才找到喬亦辰的書房,小心翼翼推門而入。
等那人推門而出,飛身離去,黑暗中走出幾道身影,其中有蕭徹和月影。
幾人進了書房,點上燭火,在屋里查找起來。蕭徹在一本泛黃的書里,找出一封書信。
蕭徹小心折開一看,里面是去年已被斬首的周懷安寫的感謝中書令多年前對他的關照提拔,為表感謝送上銀票三十萬兩。
蕭徹將信封好,遞給月影,“去問問王妃怎麼辦?”
月影雖然納悶為什麼王爺不自己去,還是接過信朝齊王府而去。
月影敲門時,喬樂睡不著正在練字。
“王妃,有人放了書信在喬大人的書房。”說罷月影遞上信。
喬樂將信看完,眼里閃爍著狠厲的光芒。
“這事我爹知道嗎?”
“不知道。”
“那你等我一下。”喬樂回到書房,想了想,找出張微微泛黃的紙,在上面寫了十多個字,然後裝入信封中。
“你把這封信放入那人放信的地方,再去找王爺,要他模仿蕭慕風的筆跡。”
“寫一封蕭慕風對謝硯舟及其他幾個大臣背地里給他通風報信的感謝信,等他登上帝位,必定給他們加官晉爵的話。”
“今夜就放進謝硯舟的書房內。”喬樂吩咐道。
月影心里嘀咕,他可還沒告訴王妃是謝家動的手腳,誰料王妃一猜就中。
“是,王妃。”月影一個閃身不見。
王妃沉著冷靜,轉瞬間就想到了對策,月影感覺王妃比王爺還厲害。
月影出了攬月軒,就見王爺和柳錚站在門外,月影把王妃的話一字不落地告訴王爺。
“行,那你快去把信放好。其它的事,我叫柳錚去辦。”
月影剛要走,又被王爺叫住,“這麼晚了,王妃還沒休息嗎?”
“我去時,只有書房亮著燈。剛一敲門,王妃就拿著夜明珠來開門。”月影如實回答。
“那她的病可好些了?一日三餐可有準時吃?”
“看著氣色好了些,至于膳食,悠月說王妃的味口不好,每餐只吃些粥和少許小菜。”
“藥按時服用,張公子還給王妃開了藥膳,可王妃只吃幾口,便不再食用。”
“那你去忙吧。”
蕭徹憂心忡忡,重重嘆了口氣,帶著柳錚隱入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