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的暴雨在眾人踏出洞穴時突然轉急,豆大的雨點砸在陳宇的鱗片鎧甲上,發出細碎的金鐵之音,仿佛老天在敲打這塊歷經百戰的甲冑,檢驗它是否還能守護即將到來的月圓之夜。他握著完整的玉簡,星象圖在雨幕中緩慢流轉,銀色紋路被雨水浸潤得愈發模糊,像被蒙上一層由三百年時光織就的薄紗,始終觸不到核心的璀璨。阿嵐的玉佩光芒穿透雨幕,如一盞浮動的燈籠,少年的指尖反復摩挲玉簡邊緣的微雕符文,那些比發絲還細的儺戲圖騰在雨水中泛著若有若無的銀光,像極了奶奶臨終前欲說還休的眼神。
"這些符文的排列,和奶奶臨終前在我掌心刻的圖案一樣。" 阿嵐的聲音混著雨聲,帶著苗疆特有的尾音顫抖。他忽然想起那個雷電交加的夜晚,奶奶枯槁的手指在他掌心畫了一半的圖案,指甲縫里還嵌著陳年的艾草屑,那是儺戲班祭司特有的氣味。此刻玉簡邊緣的第三道鎖紋,正與記憶中奶奶未完成的圖案嚴絲合縫,卻多了三道扭曲的折角,像是長生會用三百年的執念硬生生刻下的傷痕。
返回苗寨的山路在暴雨中化作泥濘的河流,趙強在前用蛇首幡掃開擋路的引魂藤。幡面蛇首在雨中發出低吟,蛇信吞吐間將泛著紫霧的藤蔓化為灰燼,卻在尾音里帶著難以察覺的嗚咽,仿佛在哀悼實驗室里那些浸泡在熒光綠液體中的克隆體 —— 那些有著青崖村村民面容卻失去靈魂的軀殼。孫昊背著昏迷的儺戲班成員,戰術背包里的玻璃罐隨著步伐輕晃,踫撞聲像極了青崖村老井在午夜的回音,每一聲都敲打著他胸口的野莓紋身,那里還留著母親臨終前的溫度。
"還有兩天就是月圓夜。" 王林的星盤在雨中始終保持干燥,青銅表面的月相圖正在加速變化,銀鉤般的月牙即將化作圓滿。"地脈的混沌本源在加速匯聚," 他的指尖劃過星盤邊緣的裂痕,那是在實驗室躲避尸蛛時留下的,"井底的核心繭房已經成型,就像..." 他忽然頓住,從防水袋里掏出李陽的實驗日志,泛黃的紙頁上,父親的筆記與長生會的咒文交織,"你們看這個 ——" 第 307 號克隆體的雙脈印記,與混沌核心產生共振 "。" 字跡在雨水的洇染下有些模糊,卻仍能看出 "陳宇" 二字被反復圈畫。
苗寨的輪廓在暮色中浮現時,陳宇突然踉蹌跪地,鱗片鎧甲應聲而碎。玉玨的光芒如潮水般退去,他感覺胸腔里空蕩蕩的,仿佛失去了與地脈的連接,就像老槐樹被斬斷了深扎井底的根須。趙強急忙扶住他,粗糙的手掌觸到少年掌心的雙脈印記正在淡化,原本銀紫交織的紋路只剩下淡淡的銀痕,像即將熄滅的燭火。"玉玨的力量在消退。" 阿嵐蹲下身,玉佩光芒籠罩陳宇的手掌,墨玉表面的雙脈圖騰與少年掌心的印記遙相呼應,"它需要地脈之力的滋養,就像老槐樹需要深扎井底的根須。" 他望向苗寨中央的老槐樹,樹冠在暴雨中劇烈搖晃,卻始終如傘般護著樹下的祭壇遺址,那里埋著初代大祭司的鎮魂柱殘片。
當晚,儺戲班的長老們圍坐在篝火旁,火焰在風雨中跳動,將眾人的影子投在潮濕的岩壁上,像極了古老岩畫上的守護神靈。阿嵐手中的羊皮卷散發著陳年艾草的氣息,泛黃的咒文在火光中若隱若現。少年的指尖劃過第三頁,突然發現與玉簡鎖紋相同的圖案,旁邊用苗文標注︰"月相歸位,雙脈歸一,方解長生之鎖。" 字跡邊緣有淡淡的血痕,像是初代大祭司用自己的鮮血畫下的警示。
"是初代大祭司的手記!" 阿嵐的聲音帶著顫抖,手指撫過文字邊緣的血痕,仿佛觸踫到了三百年前的溫度。"奶奶說過,儺戲班的終極儀式,需要雙脈共鳴者與地脈之心共振,而玉簡就是鑰匙。" 他抬頭望向陳宇,後者正靠在帳篷門口,玉玨的裂痕中滲出的微光,與老槐樹的年輪同步閃爍,仿佛在進行一場跨越三百年的對話。
王林的星盤碎片突然飛起,青銅表面映出實驗室帶回的克隆體照片。那些浸泡在熒光綠液體中的人體,胸口的雙脈印記呈現紫黑色,皮膚下的螺旋紋路如活物般蠕動,竟與井底混沌核心的能量流動完全一致。"長生會在制造陰影容器," 他的聲音低沉,手指劃過照片中某個克隆體的手腕,那里有與趙強相同的 "護" 字紋身,"他們想把村民的身體,變成容納初代陰影魂魄的繭房,就像..." 他沒有說下去,只是望向趙強,後者正盯著照片出神,工兵鏟的木柄被握得咯咯作響。
趙強猛地站起身,工兵鏟重重砸在地面,濺起的泥點混著火星飛向篝火︰"老子去把那些罐子全砸了!" 卻被孫昊按住肩膀,少年的指尖正撫過照片中某個克隆體的臉 —— 那是他失蹤多年的母親。"這些都是青崖村的人," 孫昊的聲音沙啞,匕首刀柄纏著的紅繩是母親生前最愛的頭繩,"我們不能讓他們曝尸荒野,更不能讓長生會的陰謀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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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阿嵐獨自坐在老槐樹下,玉佩貼緊樹皮,感受著樹干里傳來的微弱震動。雨水順著樹冠滴落,在他腳邊形成小小的水窪,倒映著破碎的星空。他閉上眼楮,腦海中浮現出奶奶的笑臉,還有實驗室里李陽那帶著解脫的微笑,仿佛兩人正透過時光對他點頭。當指尖劃過玉簡邊緣的第三道鎖紋,忽然听見樹干深處傳來微弱的鼓聲 —— 那是儺戲班失傳已久的《開天鼓》節奏,每一聲都敲在他的心髒上,與玉玨的心跳共振。
"奶奶... 是你嗎?" 阿嵐的淚水混著雨水落下,滴在玉佩上,墨玉表面突然浮現出復雜的紋路。玉佩光芒順著樹皮紋路滲入,老槐樹的年輪突然亮起,如同一盞古老的燈籠,映出初代大祭司與首徒青崖共同刻下的儀式圖譜。他終于明白,三道鎖紋分別對應月相、地脈、人心,而激活玉簡的關鍵,是讓這三者在月圓之夜達成共鳴 —— 就像三百年前,初代將光明與陰影分開時,也在苗疆的地脈中埋下了重逢的契機。
雨不知何時停了,老槐樹的枝葉在風中沙沙作響,像是在訴說三百年的等待。阿嵐站起身,玉佩光芒照亮了玉簡邊緣的鎖紋,此刻它們不再是阻礙,而是通往真相的鑰匙。他望向帳篷方向,陳宇的剪影正對著玉玨沉思,趙強和孫昊在整理從實驗室帶回的信物,王林的星盤在月光下閃爍,一切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月圓之夜做準備。
苗疆的夜空露出一絲曙光,阿嵐知道,新的挑戰正等著他們。玉簡的符文迷局即將解開,但真正的難題,是如何在激活玉簡的同時,守住青崖村的每一個靈魂。他握緊玉佩,感受著奶奶留下的力量,還有初代大祭司的信念,知道這場戰斗不僅是為了激活玉簡,更是為了讓青崖村的燈火,永遠在苗疆的夜空中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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