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竹林的月光像被揉碎的銀箔,透過竹枝灑在老九的黑袍上,映出他袖口翻卷處的皮膚 —— 那是一片蜈蚣狀的疤痕,蜿蜒至肘部時突然中斷,露出其下暗青色的紋身。陳宇借著調整背包的動作湊近,發現那紋身的輪廓竟與長生會成員的山魈圖騰有幾分相似,只是在關鍵處被疤痕覆蓋,隱約可見雙頭蛇的殘紋。
"看夠了?" 老九的聲音突然響起,驚得陳宇差點撞在鬼竹上。青銅面具轉向他時,唇角的疤痕扯出冰冷的弧度,"長生會的烙鐵,能在皮膚上燒出永久的印記。" 他抬起手臂,疤痕在月光下泛著青白的光,"但燒不掉刻在骨血里的辰州印記。"
王林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一幕,手中的地脈靈簽突然輕微震顫。自從進入鬼竹林,老九的每一次停頓都伴隨著微妙的變化 —— 經過第三處刻著雙頭蛇的竹節時,他的指尖在疤痕上快速劃過,像是在掩飾某種本能的反應;路過倒掛著的尸傀群時,他的瞳孔在面具後收縮,唯有腰間的鑰匙殘片與王林的玉佩共鳴時,神情才會稍顯柔和。
"前輩,您身上的紋身..." 李陽突然開口,筆記本上畫著老九袖口的圖案,"和我們在青崖村祭壇壁畫上看到的祭祀圖騰很像,但多了些扭曲的紋路。" 他推了推眼鏡,"會不會是長生會改造過的..."
"改造?" 老九突然停步,幡面重重掃過身旁的鬼竹。竹葉發出金屬般的錚鳴,露出竹節處被削去的符咒 —— 那里赫然刻著完整的山魈圖騰,卻被人用匕首劃得面目全非。"二十年前,我被長生會囚禁在往生堂地下。" 他的聲音像浸了冰的刀刃,"他們在我身上刻下山魈紋,想把我變成听話的尸傀。" 他轉身時,黑袍裂開道細縫,露出後背交錯的鞭痕,"但我師父在我血脈里種下了辰州秘咒,那些紋身,最後都成了烙在他們自己人身上的催命符。"
趙強握著工兵鏟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想起在義莊見過的長生會尸體,胸前的山魈紋身確實有類似的疤痕︰"所以你能操控他們的尸傀?"
"操控?" 老九冷笑一聲,搖動銅鈴。最前排的尸傀突然轉身,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處正在消散的山魈紋身 —— 其下,淡金色的雙頭蛇印記正緩緩浮現,"我只是讓這些被囚禁的魂魄,听見了故鄉的聲音。"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面具後的眼楮在李陽的筆記本上停留片刻,"有些秘密,藏在傷疤里比寫在紙上安全。"
眾人在一處坍塌的石屋前休息時,王林注意到老九獨自走向廢墟深處。他悄悄跟上,看見老九正對著半截石碑跪下,碑上 "辰州堂分舵" 的字樣已風化,唯有底座的雙頭蛇浮雕還殘留著朱砂痕跡。老九摘下青銅面具,傷痕累累的左臉貼著石碑,右手按在胸口 —— 那里,被疤痕覆蓋的皮膚下,隱約可見與王林玉佩相同的蛇紋在跳動。
"師父,當年您說血魂契的真相在尸鈴谷..." 老九的低語被山風撕碎,"可長生會的人說,辰州堂的興盛本就靠著活人生祭..." 他的手指摳進石碑裂縫,暗紅色的液體滲出,與底座的朱砂融合,竟在地面映出青崖村祭壇的幻象。
王林屏住呼吸,看見老九後背的鞭痕在月光下組成了完整的《趕尸秘要》殘頁內容 —— 那些被認為是疤痕的紋路,其實是用辰州秘咒刻下的保命符。更震撼的是,在他右肩的山魈紋身中央,藏著極小的雙頭蛇圖騰,蛇瞳處嵌著粒黑色的珠子,正是青崖村山神廟中失蹤的鎮魂珠。
"原來你..." 王林的低語驚動了老九。對方迅速戴上面具,轉身時手中已多了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卻在看清是王林後猛地收勢。兩人對視片刻,老九突然指向石碑底座︰"看見蛇眼處的凹槽了嗎?" 他的聲音恢復清冷,"和你的玉佩形狀吻合。"
回到隊伍時,李陽正拿著放大鏡研究老九無意中掉落的人骨雕牌。牌面上的咒文突然發出熒光,顯現出與長生會密信相同的暗號 —— 但每個字符都被雙頭蛇紋覆蓋,形成雙重密碼。"這是辰州堂的 " 覆面咒 "。" 李陽興奮地解釋,"表面是敵人的暗號,底下藏著自己人的消息。" 他抬頭看向老九,卻發現對方正盯著自己手中的殘頁,目光復雜。
行至鬼竹林深處,眾人發現了刻在岩壁上的星圖 —— 二十八宿的位置被重新排列,中央是巨大的山魈圖騰,卻被雙頭蛇纏繞吞噬。老九在岩壁前停留良久,突然用幡面掃過某個星位,岩壁應聲裂開,露出里面的石室。室內堆滿了長生會的典籍,卻每本都被朱砂寫上 "偽" 字,最中央的石台上,擺著具穿著辰州堂服飾的骷髏,其心口處嵌著半枚鑰匙殘片。
"這是我大師兄。" 老九走進石室,撫摸著骷髏的頭蓋骨,那里有道貫穿的傷痕,"他替我擋住了長生會的追魂鏢。" 他從骷髏腰間取下個竹筒,倒出些黑色粉末在掌心,"這是用他的骨血混著辰州朱砂制成的引魂粉,能讓尸傀暫時恢復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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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強注意到,老九在說起 "大師兄" 時,唇角的疤痕不再猙獰,反而帶著幾分溫柔。他突然想起在義莊看見的那具穿長生會黑袍的尸體,心口處同樣有這種黑色粉末的殘留︰"所以那些被操控的尸體,其實是你們的同門?"
"長生會抓來辰州堂的弟子,在他們身上種尸蠱、刻山魈紋。" 老九的聲音低沉,"但只要引魂粉還在,他們的魂魄就不會完全消散。" 他看向王林,"就像你的玉佩,看似是鑰匙,其實是辰州堂最後一代血祭者的命星石。"
霧氣中突然傳來三聲短鈴,老九的神情瞬間緊繃。他迅速召回尸傀人牆,將眾人護在中央,自己則盯著霧氣深處︰"是長生會的 " 霧中眼 ",他們在收集我們的氣息。" 他掏出鎖魂笛,卻在吹奏前停頓片刻,目光掃過陳宇手中的黑簽 —— 那支始終泛著詭異黑色的地脈靈簽,此刻正指向老九。
"陳兄弟,把簽給我。" 老九伸出手掌,聲音難得地有些顫抖。陳宇猶豫了一下,還是遞了過去。老九接過黑簽,突然用火折子點燃,紙灰在風中飄向鬼竹林深處,"你的血,被血魂契污染得太深了。" 他看向王林,"當年辰州堂的血祭,其實是用自己人的血脈封印長生會的邪術..."
話未說完,遠處突然傳來密集的鈴鐺聲。老九的瞳孔在面具後劇烈收縮,他迅速將眾人推入岩壁的縫隙,自己則帶著尸傀人牆迎向霧中。王林在縫隙中看見,老九後背的山魈紋身突然發出熒光,與長生會成員的標志一模一樣,卻在關鍵時刻,被他心口的雙頭蛇紋壓制,爆發出刺目的金光。
"他身上有長生會的紋身..." 孫昊低聲道,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匕首。李陽卻搖頭︰"不,剛才的金光是辰州堂的純正氣息,那些紋身,應該是他故意留下的誘餌。"
當老九帶著滿身血跡回來時,眾人發現他面具下的唇角在流血,而他腰間的鑰匙殘片,竟多了道深深的劃痕。"別問。" 他打斷王林的詢問,"繼續走,天亮前必須趕到尸鈴谷核心區。" 他看向陳宇,"你的黑簽被我燒了,現在用這個。" 他遞出枚刻著雙頭蛇的銀哨,"听見蛇信聲就吹,能召喚附近的尸傀。"
行至一處三條古道交匯的路口,老九突然停步,盯著地面的尸鱗排列出神。那些尸鱗竟組成了長生會的山魈圖騰,卻被人用匕首在中央刻了道深深的蛇紋。"這里..." 他的聲音發顫,"是我師父最後留下的記號。" 他蹲下身子,指尖劃過蛇紋,"當年他就是在這里,把引魂匙塞進我襁褓,自己轉身迎向追兵。"
眾人這才注意到,老九蹲下身時,後背的山魈紋身與地面的圖騰完全重合,而中央的蛇紋,恰好對準他心口的位置。趙強突然明白,那些看似與長生會相似的紋身,其實是老九用自己的血肉,在敵人的印記上刻下的復仇咒 —— 每道疤痕,都是辰州堂不屈的靈魂。
"走吧。" 老九站起身,面具後的聲音已恢復平靜,"前面就是尸鈴谷的 " 三魂岔路 ",每條路都對應著血魂契的一重考驗。" 他看向王林,"記住,無論看見什麼,都要相信自己手中的鑰匙,而不是眼楮。"
霧氣在古道上翻涌,老九的黑袍獵獵作響,腰間的鑰匙殘片與王林的玉佩共鳴著,發出幾乎肉眼可見的微光。眾人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的疑慮漸漸轉化為沉甸甸的信任 —— 這個滿身傷痕的趕尸匠,或許真的背負著辰州堂最後的希望,而那些與長生會相似的紋身,不過是他在黑暗中戰斗的勛章。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鬼竹林時,眾人終于看見尸鈴谷的全貌。谷底中央的青銅棺在晨霧中若隱若現,而老九站在谷口,突然摘下青銅面具,露出傷痕累累卻堅毅的臉。他轉身面對眾人,掌心向上,露出與王林玉佩完全吻合的鑰匙殘片︰"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 ——"
"我不僅是辰州堂的傳人,更是長生會當年血祭中,唯一活下來的實驗體。我的血,既能激活血魂契,也能摧毀它。"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震驚的臉,"而你們,是我師父用最後的力量,從血祭中換回來的生魂。"
晨風吹過,鬼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訴說一個跨越五十年的秘密。王林握緊手中的玉佩,終于明白為何老九在經過特殊地點時會露出復雜神情 —— 那些地方,不僅有辰州堂的亡魂,更有他被撕裂的過去。而現在,他們即將踏入尸鈴谷核心區,揭開血魂契的終極秘密,無論前方等待的是真相還是毀滅,他們都已別無選擇。
老九重新戴上面具,搖動銅鈴,尸傀人牆開始移動。他的背影融入晨霧,唯有腰間的鑰匙殘片與王林的玉佩,在晨光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那些曾經被誤解的傷痕與紋身,此刻都成了通往真相的路標,指引著眾人在這充滿迷霧的古道上,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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