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的朱漆大門在身後轟然閉合,趙強用工兵鏟卡住門縫時,門內傳來棺材蓋接連砸地的巨響。月光被厚重的烏雲遮住,古道陷入墨汁般的黑暗,唯有眾人手中的火把在風中搖晃,將七扭八歪的影子投在布滿尸鱗的石壁上。陳宇靠著石壁喘息,發現自己滴落的血珠在地面蜿蜒成蛇形,正緩緩爬向古道深處的亂葬崗。
"快走,那些尸體被血魂契喚醒了。" 李陽攥緊秘典殘頁,指尖還留著觸踫尸血批注時的灼痛。他的手電筒掃過路旁的墓碑,突然定格在一具新墳上 —— 墳頭的招魂幡正在無風自動,幡面裂開的縫隙里,露出底下青紫色的皮膚。
最先暴起的是具年輕女尸。她本是靠著斷碑坐著的 "路倒",雙手交疊在小腹,指甲上還涂著剝落的玫紅指甲油。當陳宇的血珠濺到她鞋尖時,眼瞼突然劇烈顫動,灰白的眼球從眼窩中擠出,眼白上爬滿蛛網般的血絲。"小心!" 孫昊的匕首幾乎是擦著陳宇咽喉刺出,女尸的利齒在火把光中閃過寒芒,竟生生咬斷了匕首尖。
趙強的牛骨匕首緊接著捅入女尸心口,卻听見金屬踫撞聲 —— 這具看似柔弱的尸體,胸腔內竟傳來骨骼硬化的脆響。女尸的指甲瞬間暴長三寸,在孫昊肩甲上刮出串串火星,腐臭的涎水順著嘴角滴落,在青石板上蝕出滋滋冒煙的小坑。
"砍頭!" 王林的長刀劈落時,女尸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頭顱滾落在地的瞬間,七竅噴出黑色霧氣,霧氣中浮現出無數張痛苦的人臉。更恐怖的是,她胸前的山魈紋身正在吸收黑血,原本青色的紋身漸漸轉紅,瞳孔般的花紋死死盯著王林手中的玉佩。
連鎖反應來得猝不及防。亂葬崗的墓碑後,數十具尸體頂著腐爛的頭顱站起,有的拖著半截腸子,有的顱骨開裂露出灰白腦漿,卻都以驚人的速度逼近。趙強將浸滿黑狗血的布條甩向最近的男尸,布條卻被對方徒手抓住,腐肉接觸狗血的滋滋聲中,男尸的手臂迅速碳化,卻仍拖著燃燒的斷臂撲來。
"用火燒!" 李陽點燃隨身攜帶的硫磺粉,淡藍色火焰騰起的剎那,前排尸體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底下蠕動的尸蠱幼蟲。但後方的尸體踩著同伴的殘骸繼續前進,其中一具穿著清朝官服的干尸,腰間竟掛著與長生會成員相同的青銅腰牌,牌面刻著 "辰州堂供奉" 字樣。
陳宇的後背傷口再次迸裂,他靠在石壁上揮舞匕首,卻看見最遠處的趕尸匠正站在山梁上搖鈴。對方黑袍無風自動,斗笠陰影里伸出的手背上,蛇鱗正隨著銅鈴節奏起伏,每片鱗片都映著下方尸群的倒影。"他們在操控尸潮!" 他大喊著擲出火把,卻被干尸的袖箭逼退。
王林的長刀已經卷刃,刀刃上布滿細密的裂紋。他看見趙強的工兵鏟被三具尸體抱住,孫昊正在用軍刀切割纏在腿上的尸發,而李陽正趴在地上研究殘頁︰"血魂契的弱點在眉心!" 他突然想起殘頁上的記載,猛地扯下張嬸給的闢邪香囊,將里面的朱砂灑向最近的女尸眉心。
朱砂觸及皮膚的瞬間,女尸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胸前山魈紋身應聲爆裂,黑血噴濺在王林胸前的玉佩上。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 玉佩表面的血紋突然亮起,雙頭蛇圖騰竟緩緩轉動,蛇瞳對準了遠處的趕尸匠。
"所有人集中到墓碑後!" 王林抓住機會,將剩余的朱砂撒成火牆。尸群在火牆前停頓的剎那,他看見趕尸匠憤怒地扯下斗笠,露出整張爬滿蛇鱗的臉,那些鱗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脫落,每片掉落的鱗片都化作黑色霧氣,融入尸群之中。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尸潮終于退去。眾人看著滿地的尸塊和蛇鱗,冷汗浸透的衣衫緊貼著後背。陳宇撿起女尸遺留的銀鐲,發現內側刻著 "長生會第三供奉" 字樣;李陽則盯著干尸腰間的青銅腰牌,上面的雙頭蛇與山魈圖案正在相互吞噬。
"他們早就把尸體煉成了傀儡。" 王林擦拭著玉佩,發現蛇瞳里竟倒映著遠處的老司岩古鎮,"長生會和辰州堂,根本就是一伙的。" 他的聲音被晨霧稀釋,卻在每個人心中激起漣漪。
遠處的山梁上,趕尸匠的銅鈴聲再次響起,這次卻帶著些許狼狽。他摸著腰間的傷口,看著掌心的蛇鱗碎片,嘴角勾起冷笑 —— 剛才的尸變只是開胃菜,真正的殺招,藏在古道盡頭的尸鈴谷深處。而那群闖入者,即將面對的,是連辰州堂弟子都聞之色變的 "百蠱養尸陣"。
陳宇突然指著亂葬崗深處,那里的霧氣正在聚集,隱約可見無數紅點在移動 —— 是更多的尸眼。趙強啐掉嘴角的草睫,握緊重新纏好繃帶的工兵鏟︰"來就來,老子當年在戰壕里殺過鬼子,還怕這些爛肉?" 話雖如此,他看著孫昊肩甲上的齒痕,聲音還是低了幾分。
"走,去尸鈴谷。" 王林將玉佩收入懷中,目光堅定,"只有找到辰州堂的核心秘密,才能徹底解開長生會的陰謀。" 他帶頭走進晨霧,身後的義莊在晨光中漸漸模糊,卻有具半截尸體突然抽搐,渾濁的眼球再次轉動,死死盯著眾人離去的方向。
尸潮暫歇,危機卻遠未結束。當眾人踩著尸鱗繼續前行時,古道兩側的竹林突然傳來沙沙聲,像是有人在低聲吟誦著古老的咒語。而在他們腳下的青石板下,無數細小的動靜正在匯聚,那是尸蠱幼蟲破土而出的聲響,是更恐怖的死亡即將降臨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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